眼中却无半分旖旎,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她纤细手腕内侧——那里,一道淡粉色的、刚刚愈合不久的疤痕,如同一条丑陋的蚯蚓,盘踞在白皙的肌肤上。
那是上月她现他意图自戕,扑上来抢夺匕时,被他失手划伤的印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绝望的阴云沉沉压下,几乎要将两人彻底吞噬。
“我…我做烤蘑菇给你吃吧。”
良久,巧云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放软了声调,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如同儿时无数次哄他那样。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勾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小指,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依恋,轻轻晃了晃。
“撒多多的孜然粉…再放多多的茱萸…又香又辣的那种。”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希冀,仿佛这小小的、关于蘑菇的承诺,就能驱散那笼罩在他们头顶、名为“三十大限”
的沉沉死气。
龙天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看向她。
对上那双依旧红肿、却努力挤出一点光亮和期盼的眸子。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那些阴郁的日子,每当他被莫名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独自蜷缩在角落,沉默得像个影子时,总是这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寻来些稀奇古怪的蘑菇、野菜,甚至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在院角的石灶上笨拙地烤着、煮着。
炭火映红了她稚嫩的脸颊,烟灰常常蹭得她像只小花猫。
那些东西滋味古怪,有时甚至难以下咽,可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他总会一点一点吃下去。
最险的一次,她不知从哪采来了颜色鲜艳的毒菇,他吃下去后腹痛如绞,上吐下泻,昏厥不醒,险些丢了性命。
这丫头就那样不眠不休,死死守在他床边整整三天三夜,小小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眼睛肿得像桃子,一遍遍固执地唤着“哥,醒醒…”
。
那些带着烟火气和生死相依的旧日时光,此刻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软化了他心中那堵冰冷的、绝望的墙。
他听见自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和久违的柔软,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要…烤得焦脆些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苦涩,“配…竹叶青。”
“伤患忌酒。”
巧云立刻接口,声音却轻快了些许,眼底那点微光似乎又亮了几分。
“那就…梅子汤。”
龙天退了一步,目光却依旧不敢完全对上她的。
“加冰?”
她追问,带着一丝小小的试探。
“多加蜂蜜。”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对着那个举着烤糊蘑菇的小丫头提要求。
“噗嗤——”
巧云突然破涕为笑。
那笑容如同冲破厚重乌云的晨光,瞬间点亮了她哭得狼狈的小脸。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动作间,散开的衣带不小心勾住了床栏上精巧的金钩。
这意外的一扯,使得本就松散的中衣彻底滑落,大片雪腻的肌肤在晨光中骤然晃过,晃得龙天心头一跳,几乎是狼狈地、迅地偏过头去。
等他再闻声转过头时,只看见妹妹已婷婷立在床边,晨光勾勒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逆着光,那身影单薄得如同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剪纸,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
“哥稍候片刻。”
她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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