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屈辱感。
不久前,他的同胞还在这片土地的南方海域与这个帝国的军队血战,如今他却作为战败者的代表,卑微地进入对方的都城。
他沉默着,没有接西克莫尔爵士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那些高大城墙和巡逻的士兵,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艰难谈判……
而于此同时,告病在家“休养”了月余的礼部尚书张四维,终于“痊愈”了……
这老头精神头十足,一扫之前的“病容”,正意气风发地在礼部衙门和太常寺之间奔走,亲自督办着来年开春告祭太庙的各项繁琐礼仪事宜。
逢人便笑呵呵地打招呼,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岁……
在两国公使抵达北京后,礼部官员便紧锣密鼓地与两国使团沟通觐见事宜。
很快,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了桌面上:觐见大明皇帝陛下时,该行何种礼节?
荷兰公使是要跟内阁礼部谈,大明的皇帝陛下没有接待的计划。
所以,谈论的这个问题,只涉及到了英国。
礼部侍郎态度强硬,坚持要求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必须行“三跪九叩”大礼。
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则坚决拒绝。
他自认是贵族骑士出身,在欧洲觐见君主也只行单膝跪地的骑士礼。
让他匍匐在地行三跪九叩,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接受不了。
这场关于膝盖的拉锯战足足扯皮了六天。
消息最终报到了朱翊钧那里。
朱翊钧正在批阅奏疏的时候,听到这“跪礼之争”,只是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个故事听着多少有些耳熟啊。
他放下朱笔,对前来禀告的张四维淡淡说道:“罢了,不愿全跪……那就准他单膝跪地吧,只要礼节过得去就行。”
皇帝金口一开,僵局立解。
最终拟定在腊月廿六,年前的第四天,天子亲自会见这个使臣。
武英殿内庄严肃穆,金砖墁地,蟠龙柱耸立。
朱翊钧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