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却是另一种紧绷的沉寂。
陈紫玉蜷缩在临窗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贵妃榻上,身上裹着苏柔柔特意为她缝制的、绣满缠枝忍冬纹的杏子黄锦被。
她瘦得惊人,宽大的锦被下几乎看不出起伏,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那双曾如死寂琉璃般的蓝眸,此刻盛满了惊惶不安,死死盯着窗外廊下悬挂的一只鎏金鸟笼——里面一只色彩斑斓的绿翅鹦鹉正歪着头,用尖细的嗓子怪腔怪调地学舌:“紫玉!
紫玉!
吃饭饭!”
这聒噪的声响,这满目刺眼的金玉锦绣,这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甜腻得让她作呕的熏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如同被剥了壳的蜗牛,暴露在灼热的阳光下,无处躲藏!
她猛地将头埋进锦被深处,瘦弱的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姑娘莫怕,”
新拨来的侍女春莺,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那是只扁毛畜生,逗趣儿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点缀着碧绿芫荽的鸡茸粟米羹捧到榻前,“姑娘尝尝?厨房特意做的,最是养胃…”
紫玉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羹汤的香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饥饿,而是更深层的恐惧!
她猛地挥手!
啪!
瓷碗摔落在地!
滚烫的羹汤溅了春莺一身!
碎片四溅!
“啊!”
春莺惊呼,手背瞬间烫红一片。
“出去!”
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陈太初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愈挺拔,目光却沉沉落在榻上那团颤抖的锦被上。
他挥手示意惊慌失措的春莺退下,缓步走到榻前。
锦被下的颤抖并未停止。
陈太初沉默片刻,竟屈膝半跪在厚厚的地毯上,伸出手,隔着锦被,极其轻缓地、一下一下地拍抚着那团颤抖。
“阿囡…”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是汴梁,是家。
没有朴承嗣,没有鞭子,没有饿肚子…只有…爹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