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青云观外的山峦还浸在墨色里,只有东边的云层被悄悄染透,洇出一片淡淡的绯红。
山风卷着晨露掠过松梢,出“沙沙”
的响,像谁在低声絮语。
玄灵子凌空立于山峦之巅。
淡青色的道袍在山风里猎猎翻飞,周身萦绕着层朦胧的光晕,足尖下是翻滚的云海,将他衬得如踏虚而行的谪仙。
他低头俯瞰,远处的青云观像被顽童打翻的棋盒,山门歪斜,院内草木折断,几处屋舍的檐角塌了半边,隐约能看见地上散落的器物碎片——那是他守护了半生的地方,此刻却一片狼藉。
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两样东西——一方黄绢婚书,边角已被摩挲得毛,上面“玄灵子”
与“小青”
的朱印随风飘荡,却仍透着那日的郑重;还有个空壳剑鞘,乌木质地,是三年前与郕王一战时遗失了佩剑,只余下这鞘,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光,鞘身刻着的“清灵”
二字被指腹摩挲得亮。
晨雾从山谷里漫上来,沾湿了他的道袍,指尖触到婚书的绢面,凉得像冰。
玄灵子望着青云观紧闭的山门,眉头拧成个结——宫里的“邪祟”
原是乌古论设的障眼法,他破阵时便觉不对,赶回来时,观内已是一片狼藉,许仙与仕林倒在地上,小青与小白的气息却已远在雷峰塔方向。
“小青……”
他低低念了声,喉间紧。
自那日与小青拜了天地,旁人只当他是等不及,主动挑明心意,却不知他夜观天象时早已窥得天机——劫数将至,时不我待。
他自拜入天尊门下,历经十世,本该早已勘破情关,可偏偏放不下那个总爱炸毛的青衫小妖怪,只盼能了却这桩心愿,往后纵是魂飞魄散,也再无牵挂。
风忽然紧了,将远处雷峰塔的晨钟送了过来,“咚——”
的一声,撞得他心口沉。
玄灵子缓缓举起手中的空壳剑鞘,对着东边渐亮的天际,晨光正顺着鞘口的弧度淌进来,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
“老伙计,”
他指尖抚过鞘上的刻纹,那是当年铸剑时他亲手刻的清心咒,“我们该见面了。”
雷峰塔地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