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被乌古论裹挟着掠过长空时,玲儿回头望了一眼青云观的方向——那里只剩一片沉沉的黑影,连最后一点烛火都灭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比在历阳城头看着袍泽倒在血泊里还要疼。
在历阳时,刀光剑影里有袍泽并肩,有仕林在侧,纵是九死一生,心里也是热的;可如今,母妃去了,太子哥哥不告而别,仕林昏迷不醒,自己像片被狂风卷走的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点在战场上练出的硬气,早在淑妃断气的刹那碎成了齑粉,此刻只剩漫天漫地的空,空得她指尖颤。
正当她沉浸悲痛之中时,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她像被扔进了冰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玲儿在一片刺骨的寒意里睁开眼。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混着淡淡的檀香。
“老实待着,别想跑。”
一个阴森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黑雾的腥气,“仔细叫许仕林后悔。”
听到乌古论的声音,玲儿猛地撑起身,膝盖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出沉闷的响。
她强压着眩晕,吼道:“乌古论!
我是大宋安阳公主!
你主完颜雍尚且敬我三分,你敢动我一根头?就不怕毁了两国邦交,金主治你死罪吗!”
“公主?”
乌古论冷笑一声,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原来你还蒙在鼓里……也好,知道得少,烦恼就少,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从角落里窜出,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深处。
玲儿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却被脚下的石阶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掌心擦过粗糙的石面,渗出血珠,火辣辣地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朝着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嘶吼,声音在空荡的暗室里撞出回音,“你把话说清楚!
回来!
回来——!”
喊到最后,声音都劈了,只剩下细碎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轻柔的女声悠悠传来,像浸了水的棉絮,软软地落在她耳边:“别费力气了,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