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就如川剧变脸般瞬息更替。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可以随便这奇迹的洪流把他卷到井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去,只要他的对手不能从中逃脱,因此他也只全心全意地想着这件事。他不能够分心,因为如果周温行现在正想着相反的事,比如最好先从这场即将没顶的大水中抽身退走,那就将变成两种冲突愿望的颉颃。而这种颉颃,如果冯刍星没有对他说假话,除非其中一方意志薄弱、心思摇摆,否则绝不会产生单方面的赢家。
这就足够好了。这正是他当初向对方保证的内容。当井水满溢到谁也出不去的深度时,他们两个都得留在里面。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不重要。也许这种厮杀要永生永世地持续下去,直到他们中的某个彻底放弃,情愿变成一块石头或一片尘土——就连这样也不够!在这片汪洋中,生命与非生命的转换太轻易,界限太模糊,他已感觉到自己的形体也渐渐如环境般模棱不定;他爪下的对手一会儿就变一个样子,忽而是溃烂惨白的枯骨,忽而又如真正的野兽般目摄寒光、口生利齿,最后几乎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一道扭曲的、简直像无数只蜜蜂嗡然簇聚成的稠密烟尘。他不厌其烦地将这道烟尘击碎,它们又重新聚拢回来,甚至粘着在他身上,钻进他的皮肤里啃食。
他站在一片玉石琳琅的山谷中驱赶这些如蜂如蝇的烟尘。水位已经涨得太高,不止是击溃了现实,连关联事象的因果连贯性也已摇摇欲坠。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些正在啃噬他内脏的东西原本是什么。是他对手的影子吗?还是某种来自那东西的诅咒?似乎都不太像。因为它们并没给他带来多少切实的伤害,只是叫他有点心烦。他举目四顾,除了蜂鸣的烟尘外竟找不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难道他竟让那东西逃走了?那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他不再理会这些往他皮肉里钻洞的渺小虫豸,而是闭上眼睛重整他的思绪。
要找到你的敌人,他耐心地想,不必害怕那东西轻易地跑掉,因为牵引井启动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们两个都已经泥足深陷,除非启动核心主动扩大灵场屏蔽器的范围,在临界以前最后一次释放出警告信号,否则他们谁也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