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将戥子放回木盒,声音平得像石板路:“孙掌柜的青皮是青果刚摘就晒,我这是挂枝晾到七分熟,油室里的辛气足,药效差着三成。”他拿起片自家的青皮,对着光,能看见细密的油点在皮里发亮,“您那青皮,怕是连消个小儿食积都费劲。”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刘二狗往前跳了一步,他穿着件打补丁的短褂,袖口沾着黑泥,“我家掌柜的青皮昨儿卖了一筐,怎么就你家的金贵?”
郑钦文在一旁帮腔,他脸瘦得像张纸,说话时总爱摸鼻子:“就是,前儿个有个书生在你这抓了青皮,喝了直喊头晕,我看你这药是性烈伤胃!”
王雪听得脸发红,攥着采药篓的带子往前走了半步:“你胡说!我哥抓药从来按规矩来,书生头晕定是有别的缘故!”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在鼻尖上,倒像只炸毛的小兽。
张娜忙把王雪往后拉了拉,对孙玉国福了福身:“孙掌柜,买卖各凭自愿,何必在这儿争执?您要是来抓药,我这就给您备着,要是来聊天,那我去给您沏茶。”她说话时,围裙上的药渍随着动作轻轻晃,倒显出几分镇定。
孙玉国哼了声,转身往外走,黑绸马褂扫过门框时带起阵风,混着他身上的劣质檀香,压过了药铺里的青皮香。“走着瞧,”他临出门时回头,核桃在掌心里转得飞快,“这雨再下几日,看谁的青皮能立住脚。”
门被“砰”地带上,李婶吐了吐舌头:“这孙掌柜,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宁没接话,只是拿起那片青皮,凑近闻了闻。雨还在下,打在药铺的青瓦上沙沙响,他忽然想起林婉儿前日来说的话:“青皮能破滞气,可这人心的郁气,得用比药更沉的东西去化。”
他将青皮放回药柜,转身对张娜道:“去把后晒的那批青皮再翻一遍,别让潮气浸了。”又看向王雪,“去把《本草》里讲青皮的那页找出来,好好读读,记住,药有性,人有心,辨得清才能用得对。”
王雪应了声,转身去翻书,阳光从窗棂缝里钻进来,照在她捧着的书页上,正好是“青皮,疏肝破气,消积化滞”那行字。案上的药碾子还在微微发烫,混着青皮的辛香,在雨雾里漫开,像一声无声的誓言。
夜雨敲了半宿窗棂,天明时总算歇了。百草堂刚卸下门板,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