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炜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经济发展规划草案,指尖划过“打造Y市跨境电商产业园”“推进郊区旅游开发”等字眼。
这些都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是他当市长的“初心”。
去年他还带着团队去沿海城市考察,想借鉴经验,可因为洪家的物流园要“优先落地”,这些规划都被搁置了。
“要是没有洪家,我可能还在区里打转,连当市长的机会都没有。”
陈炜叹了口气,把草案放回抽屉——他不后悔靠洪家上位,这是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得出的“现实”: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再大的抱负也落不了地。他
只是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规划变成现实,就可能因为“收礼”的事,彻底栽了。
Y市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街边的玉兰花悄悄绽了满枝,淡粉色的花瓣落在柏油路上,被早高峰的车流碾成细碎的香。
可这满城的春意,却没驱散秀水省官场里的微妙寒意。
新一轮权力调整的通知,像一场无声的雨,落在了洪鸣和陈炜的头上,也为前段时间的风波,画上了一个不算彻底、却足够明确的句号。
秀水省政府办公楼的办公室里,洪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捏着一份盖着省委公章的《处分决定书》,纸张边缘被他攥得发皱。
上面“给予洪鸣同志党内警告处分,三年内不得提拔任用”的字样,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里。
没降职,却比降职更让他难受。
他是秀水省的“二把手”,本来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现在,一道警告处分,直接把他的晋升之路堵了。
办公室里的绿植还是去年新买的,叶片翠绿,却没人再像以前那样精心打理,花盆边缘积了一层薄灰。
洪鸣抬头看向窗外,省委大楼的尖顶在春日阳光里闪着光,那是他曾经想去的地方,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
他想起洪闵电话里的“壮士断腕”,想起洪晓在北城看守所里的“单人认罪”,心里五味杂陈。
“罢了,至少没丢官。”
洪鸣轻轻叹了口气,把《处分决定书》放进抽屉最深处。
他知道,这道处分是北城给的“台阶”,也是“警告”。
以后洪家再敢踩红线,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Y市政协的小楼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比起市政府大楼的气派,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陈炜提着一个半旧的公文包,走进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单人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小的文件柜,比他之前的市长办公室小了整整一半。
“陈主任,这是您接下来要负责的‘文史资料整理’工作,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找我。”
政协办公室的科员把一摞泛黄的旧档案放在桌上,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
陈炜点点头,看着桌上的档案——都是几十年前Y市的老照片、旧报纸,和他之前天天打交道的“经济规划”“项目审批”完全不沾边。
他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庆幸的是,洪晓没把他收礼的事供出来,他没被查、没被抓,只是“调整岗位”,算是捡了条命;
失落的是,他这个曾经的Y市市长,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经济抱负,就被塞进了政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他拉开公文包,拿出那份曾经没来得及实施的《Y市跨境电商产业园规划草案》,轻轻放在档案旁。
草案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他用红笔标注的“重点推进”,如今成了再也实现不了的遗憾。
他想起自己刚当上市长时,站在市政府广场上对市民的承诺,想起和团队去沿海考察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眼前的旧档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