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漕帮总舵,演武厅。
“翻江龙”
李霸天刚练完一趟大开大阖、虎虎生风的五虎断门刀,古铜色的胸膛热气蒸腾,虬髯阔脸上带着酣畅淋漓的杀气。
听到心腹手下“泥鳅”
师爷的紧急汇报,他先是一愣,随即爆出粗犷的、充满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大笑:
“哈哈哈!
查账?赵文启这软蛋,被鬼吓破了胆,开始乱咬人了?好!
好啊!
咬得好!
最好把钱不多那老狐狸和孙百万那头肥猪咬出来!
狗咬狗,一嘴毛!
省得老子费劲!”
但他笑完之后,接过手下递来的汗巾擦着身子,虬髯阔脸上又露出一丝狐疑和警惕,对“泥鳅”
道:
“不过…这时机也太他娘的巧了。
昨夜刚闹鬼,今天一大早就查账…动静还搞得这么大…你说,赵文启这厮,会不会是在玩什么声东击西的花样?明着查文庙,暗地里…是想动老子的漕运?查老子的‘水钱’和泊位?”
“泥鳅”
师爷小眼睛闪烁着精光,弓着腰道:“帮主高见!
不得不防。
赵文启这半年没少给咱们使绊子,这次借题挥,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依小的看,咱们不妨…再给他加一把火?把这潭水彻底搅浑!”
“哦?怎么加?”
李霸天来了兴趣,眼中凶光一闪。
“咱们可以…悄悄放点风声出去,”
“泥鳅”
阴险地笑道,压低声音,“找几个机灵嘴碎的弟兄,去码头茶馆、酒肆、赌坊,还有那些穷酸书生喜欢扎堆的茶楼,把话传出去…就说…知府大人查账,现文庙的亏空惊人,其实是被某些人挪用去填补漕粮的窟窿了…或者,就说孙百万贿赂了钱转运使和知府大人身边的红人,用最次的工料顶替上等货,中饱私囊…甚至…可以暗示,崔明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灭口了!
怎么惊悚怎么传!
把水搅浑!
让他们查!
让他们互相猜忌狗咬狗!
咱们正好趁机…把码头泊位和‘水钱’的份额,再狠狠抢回几分!”
李霸天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震得地面仿佛都晃了晃:“妙!
真他娘的妙!
就这么办!
‘泥鳅’,这事交给你去办!
要快!
要狠!
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赵文启的衙门里,烂到根子了!
看他怎么收场!”
巳时正,青云观,三清殿后静室。
香炉中袅袅升起清淡的檀烟。
玄诚子老道长须皆白,面容清癯,此刻却无法静心打坐。
他站在窗前,望着泗水城方向那阴沉沉的、仿佛笼罩着一层不祥晦暗之气的天空,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光滑的柏木念珠,眉头紧锁,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深切的忧虑与无奈。
他最器重的弟子清虚,悄步走近,低声将城内刚刚如野火般蔓延开的、关于知府衙门大张旗鼓查账的消息,详细禀告给了师父。
玄诚子听完,久久不语,只是仰头望着那灰暗的天幕,手指下意识地掐诀推算,脸色渐渐变得无比凝重,甚至闪过一丝悲悯的痛楚。
良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座城的业力:“唉…劫数,劫数啊…赵知府此举,看似雷霆手段,整肃吏治,实则是…火上浇油,抱薪救火啊…祸非福倚,福非祸伏,如此妄动,恐招大厄…”
他看向弟子,眼神凝重如铅:“清虚,你需明白。
那腹鬼乃至阴至邪之物,以人心阴私、恐惧、怨怼、贪婪为食粮,尤喜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