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时,战友们留在雪地里的血脚印。
红旗在不远处的旗杆上猎猎作响,声音里带着股子劲儿,像极了当年红军队伍里的号声。
他眯起眼,老花镜滑到鼻尖,透过镜片望向长安街尽头那抹朱红的城楼,恍惚间竟觉得脚下的汉白玉台阶变软了,成了1934年湘江渡口的烂泥滩。
那年他才十三,个头刚过步枪的枪托,浑身裹着件说不清是灰是黄的粗布衣,衣摆上还沾着过潇水时没拧干的泥浆。
身后是追来的国军,江面上漂着战友的斗笠,班长把他往木筏上推,吼着“小鬼抓紧了”
,自己却转身端起枪往回冲。
那声音混着江水的咆哮,此刻竟和广场上的人潮声重叠在了一起。
“爷爷,快看!”
顾晓楠的声音带着雀跃,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红毛衣,像团小火焰偎在老爷子身边,“徒步方队过来了!”
老爷子猛地眨了眨眼,老花镜被他推回鼻梁。
长安街上,陆军学员方队正迈着正步走来,军靴砸在地面上,出“咚、咚、咚”
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鼓面上,震得观礼台的栏杆都微微颤。
他数着队伍的排面,横看竖看都像刀切的一样齐,士兵们的脸膛晒得黝黑,眼神亮得像淬了火,肩上的钢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当年过草地,咱们一个连凑不齐三十双完整的鞋。”
老爷子的声音带着点漏风,假牙在嘴里轻轻磕着。
“有个叫石头的娃,比你爷爷我还小两岁,脚冻得跟紫萝卜似的,却总把自己那双补丁最少的布鞋往我脚上塞。
他说‘顾哥你认字,得活着出去给咱队伍记功’。”
晓楠的手悄悄握住爷爷的手腕,才现他的指节已经攥得白——那双手曾扒过雪山的冰棱,握过烧红的枪管,此刻却在抖。
正说着,海军方队跟着走了过来,白色的军礼服在秋风里扬起边角,像一群振翅的海鸥。
老爷子忽然想起1945年在烟台港看到的兵船,那时他们刚从鬼子手里夺回港口,所谓的“海军”
不过是几条木船,水兵们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步枪当炮用。
可眼前这些水兵,胸前的飘带系得笔挺,皮鞋上连一丝灰都没有,正步踢得比当年他们急行军时还稳当。
“这才叫军队啊……”
他叹口气,喉结滚了滚,没再说下去。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