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目光已经重新投向了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谈话,不过是她繁忙工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弗拉保尔不再多言,带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弗拉塔塔,转身走出了这间让他们感到无比压抑的办公室。
当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那个女人的世界与他们隔绝开来时,兄妹二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们站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看着窗外那被工业浓烟染成黄昏色的天空,一时间,都有些失神。
北境之行,像一柄重锤,砸碎了他们旧有的世界观。
而刚刚这场与沐瑶的会面,则像是将那些碎裂的认知,又投入了熔炉,用一种更加冷酷、更加强大的力量,强行重塑。
“哥哥……”弗拉塔塔轻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那个女人……她……她不是人,她是个魔鬼。”
“不。”弗拉保尔摇了摇头,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她比魔鬼,更可怕。”
“魔鬼诱惑人堕,是为了毁灭。而她……她是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去创造一个新世界。哪怕,那创造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毁灭。”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无比郑重:“塔塔,我们必须留下来,看清楚。我们必须看清楚,她口中的‘利益’,究竟是什么。”
“我们必须看清楚,这座用金钱和欲望堆砌起来的城市,它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这不再仅仅是为了天胡国的未来。
更是为了解答他心中那个终极的困惑——
陈庆之的世界,和沐瑶的世界。
到底哪一个,才是人类真正的未来?
或者,这两个看似截然相反的世界,最终,是否会走向同一个,由那个女人早已预设好的终点?
当沉重的雕花木门在弗拉保尔兄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黑洞般的寂静。
沐瑶没有回头,依旧负手立于巨大的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座由钢铁、欲望和金钱构筑的庞大都市。
她的凤眸中,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决定一个王国命运的谈话,不过是拂去了桌面上的一粒微尘。
天胡国,陈庆之,弗拉保尔……这些名字在她庞大的思维宫殿中,仅仅是几个被贴上标签,分门别类归入档案的棋子。
陈庆之是“理想主义试验品”,弗拉保尔则是“可利用的潜在买家”。
她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北境的冰原和草原,投向了更遥远、更黑暗的东方。
她需要一场战争。
不仅仅是为了那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更是为了最纯粹的利益。
共和国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与工业机器,已经开始显露出对资源的无尽饥渴。
而那片被她定义为“垃圾场”的土地上,恰好拥有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笃、笃、笃。”
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沐瑶的声音依旧清冷。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深灰色职业套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
她的面容保养得宜,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但岁月更赋予了她一种沉稳干练的气质。
她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完全是一位精明强干的高级官员模样。
正是如今炎黄共和国的财务部长,沐王氏。
作为沐家的主母,当沐瑶推翻帝制,让女性站起来了之后,她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不再是那个困在深闺中的首辅夫人,也不再是那个被冠以夫姓的‘沐王氏’。
她叫王莺莺,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