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会出这样的话。
他费尽心机布下的两个局,一个用来圈禁她,一个用来剪除她的羽翼。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甚至准备好了应对她的种种反扑。
可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全部放弃了。
这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术,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你想要什么?”萧逸尘的声音干涩。
他清楚,她放弃这么多,所求的,必然更大。
“臣妾的条件只有一个。”沐瑶看着他,一字一顿:“废除皇室殉葬制。”
轰。
萧逸尘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她会要兵权,要财富,要更大的封赏,却唯独没有想过,她要的,是这个。
一件与她自己,与她的家族,与她的权势,都毫无关系的事情。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你为何要执着于此?大周立国三百年,祖宗家法,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沐瑶的反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萧逸尘的心上。
对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规矩,是传承,是维持皇室威严的一部分。
父皇驾崩时,殉葬的妃嫔有三十二人。
皇祖父驾崩时,殉葬的宫人,超过百数。
没有人觉得不对。
因为,向来如此。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将这块名为“传统”的遮羞布,狠狠撕了下来。
萧逸尘无言以对,他垂下头,回避着她的注视。
“上官皇后,与你毫无瓜葛,你救她作甚?”他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
“臣妾不是在救她。”沐瑶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臣妾是在救我自己。”
萧逸尘猛地抬起头。
“陛下忘了?”沐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似笑非笑:“当初在王府,若非臣妾掀了桌子,此刻,臣妾也该是一具殉葬的枯骨了。”
那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一日,传旨太监尖利的声音,那杯泛着诡异光泽的毒酒,还有她决绝地拔剑,血溅当场的画面。
原来,她一直记着。
她不是在发善心,她只是在憎恨这种将女人的性命,视作男人附属品的规矩。
“这是臣妾的底线。”沐瑶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要么,陛下答应臣妾,从此废除殉葬。要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萧逸尘的心,彻底乱了。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起兵造反前的那个夜晚,他又一次被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答应她,意味着他这个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翻祖制。
这必然会引来朝中那些老臣的激烈反对,动摇他本就不稳的帝位。
不答应她,她会怎么做?
策反陈庆之?煽动镇北军?还是用那些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的鬼神手段?
“如果……”
萧逸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朕不答应呢?“
话音下,景阳宫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殿内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两人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萧逸尘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压力压垮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瞬间冲散了满殿的凝重。
“呵呵……”
沐瑶笑呵呵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