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利,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务必保全自身,为我刘家留下一脉香火!”
刘承祚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少年人的热血冲动,但见父亲眼神坚定如铁,其中蕴含的复杂情感让他心头一颤,只得躬身沉声领命:“孩儿遵命!
请父亲大人保重!”
他知道,父亲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为整个刘家,去搏一个公侯万代的未来。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一夜无话,只有磨刀霍霍的“噌噌”
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
声,在寒夜中的明军大营间此起彼伏地回荡,如同死神在低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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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又一场更为血腥、更为残酷的杀戮即将降临。
“咚!
咚咚!
咚——!”
沉闷而又带着几分不祥的战鼓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与昨日那种还带着几分狂热与混乱的攻势不同,今日那些被重新编组起来的罪军,脸上只剩下麻木与死灰。
在督战队明晃晃的刀枪无情逼迫之下,近万名昨日侥幸未死罪军,面无人色,扛着比攻城器械,哭爹喊娘、跌跌撞撞地朝着昨日刘兴祚精心选定的那段、据称是“防御薄弱”
的城墙,起了又一轮的冲击。
“杀啊!
冲上去!
不准退!
谁敢后退,立斩不饶!”
督战队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手中的鞭子和刀背如同雨点般,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那些行动迟缓、或试图转身逃跑的罪军身上。
城头之上,叛军早已严阵以待。
见又是这些不堪一击的“炮灰”
前来送死,守军中爆出阵阵粗野的哄笑和恶毒的咒骂,但他们手中的弓弩火铳却丝毫不慢。
箭矢如雨,滚石如雷,火油金汁倾泻而下,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那几排罪军彻底吞噬。
“轰!”
一块巨大的、边缘还带着锋利棱角的擂石,带着千钧之力从天而降,将一架刚刚摇摇晃晃搭上城头的简陋云梯砸得从中折断,粉身碎骨!
梯上的数名罪军连惨叫都未能出一声,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手舞足蹈地跌落下去,有的直接摔在坚硬的城砖上,脑浆迸裂;有的则掉入下方拥挤的人群中,被自己人活活踩死。
“啊——救命啊!
火!
火啊!”
一名罪军不幸被从城头泼下的火油点燃,他惨叫着,浑身冒着令人作呕的黑烟和焦臭,如同一个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巨大火球,很快便没了声息,只留下一具扭曲焦黑的人形。
然而,在前方官军的箭石和后方督战队的刀枪双重死亡威胁之下,这些罪军依旧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麻木而又绝望地涌向那段仿佛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城墙。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吸引着城头守军的全部火力,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守城物资。
刘兴祚在高台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心中却在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计算着双方的消耗。
他身后的五千辽东精锐,甲胄鲜明,刀枪雪亮,如同数千尊沉默的钢铁雕塑,与前方那混乱不堪、哭喊震天的罪军阵列,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残酷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