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兄抄经时总留着最后一页空白,说“等宗门安稳了,要把新入门弟子的名字都写上”,现在空白页泡烂了,至少这些墨魂,得让他护一会儿。
莫狂澜的声音更近了:“你护得住活人,护得住死人吗?”
真空领域突然剧烈震颤。孙撼海看见浪头卷来一副担架,上面盖着的白布写着“静”字——是大师兄的灵位,他前几日刚请木匠做好,说“万一我没回来,就把这牌位立在望月台,我想看着师弟们长大”。灵位的木边已经泡软了,墨迹晕开,像大师兄总爱揉他头发的手,此刻没了力气。
分水刺猛地扎进地里半尺。孙撼海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面的螺旋纹突然亮起一道光,正好照在灵位背面——那里有大师兄偷偷刻的小字:“撼海的吞海体,将来能吞尽天下恶水。”
他突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喉咙里发出的、像被水呛到的气音,可【瀚海瞳】的蓝光却亮了些,真空领域竟往外扩了半尺。
第十五段
婴儿的哭声终于响起来时,孙撼海正在吞第七波海啸。这一次的海水里,混着他自己的血——从嘴角溢出来的,滴进冰障下的石缝里。石缝里的还魂草突然抖了抖,之前被阿芷移过来的绿芽,竟抽出了片新叶,叶尖沾着的,是婴儿哭出来的、带着奶香的泪珠。
他感觉到【吞海体】在吸收那滴泪珠。很淡的能量,却比吞下十波海啸还让经脉舒服。孙撼海低头,看见杂役弟子正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往婴儿嘴里抹——那是他们从药圃找到的、据说能安神的“血竭草”汁液,草是二长老生前种的,说“万一有弟子受伤,能救命”。
莫狂澜的水浪停了一瞬。
孙撼海趁机调整气息,【瀚海瞳】的真空领域稳住了。他望着冰障外暗黑色的海水,突然明白——莫狂澜能操控海水,却控不住“活”的东西:婴儿的哭声,新抽的草叶,还有杂役弟子往石窝里垫的、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破衣片。
鲸骨分水刺在掌心微微发烫。这一次,不是提醒他力竭,倒像在说:再撑一会儿,看看那些“活下来的”,能长出多少新的希望。
婴儿的哭声刚歇,孙撼海就听见冰障外传来“咔嚓”声——是莫狂澜用海水冻成的冰棱,正像箭雨般砸在真空领域上。他的【瀚海瞳】已经泛起红血丝,淡蓝瞳仁里的水纹乱得像团麻,可余光瞥见杂役弟子正用石块给婴儿搭的小窝加了层“顶”,是用三长老生前晒的草药杆拼的,杆上还留着晒过的暖香。
【吞海体】突然自主动了。没等他意念催动,就吸来了冰障边凝结的几滴露水——是清晨刚结的,带着还魂草的清苦气。这股能量顺着经脉流走时,竟抚平了几处刺痛,孙撼海愣了愣,低头看见那株新抽叶的还魂草,叶尖正对着他的方向,像在轻轻推了他一把。
第十七段
“孙师兄,这是……陈师兄抄的残页!”
一个杂役弟子举着半张湿纸跑过来,纸页上的字已经晕了大半,只剩“水至柔,能穿石”几个字还清晰。孙撼海记得陈师兄写这句话时,特意用了重墨,说“水要是憋着劲,比刀剑还厉害”。他盯着那几个字,突然发现【吞海体】吸收的海水里,有股极细的水流正顺着冰障缝隙往外渗——不是被莫狂澜逼的,是它自己在找出口。
分水刺的骨面突然映出他的脸。脸色白得像纸,可眼睛里的光没灭。孙撼海握紧刺柄,让那股“想往外渗”的水流顺着骨纹走,鲸骨瞬间变得温润,像有了自己的心跳。
第十八段
莫狂澜的冰棱砸得更急了:“装什么圣人?你同门的血都快把你泡透了!”
真空领域的边缘裂开道细缝。孙撼海没去补——他看见那道缝里飘进来片花瓣,是后山的晚樱,去年小师妹总摘来插在发间,说“等花开满了,就请孙师兄去赏花”。今年花没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