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贺拔允)出镇巴蜀多年,那边气候潮湿,瘴气弥漫,我担心兄长在那里呆久了,身体会受不住,若是能调回中枢……也好方便调养……”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一丝被误解的伤心。
刘璟看着爱妃瞬间泛红的眼圈和急切解释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软。他知道贺拔允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允文允武,在巴蜀这些年,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政绩斐然。但是,他不能不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贺拔家已经有贺拔岳出任卫将军,执掌大汉最精锐的中军,兵权在握,显赫无比。如果贺拔允再入朝为相,位列三省,那么贺拔家在朝廷的势力将膨胀到何等地步?这必然会引起以发妻尔朱英娥为首的元从一系,以及其他功勋集团的不安和反弹。
权力这个东西,就像毒药,剂量适中是良药,过量了,就容易滋生不该有的欲望,甚至威胁到皇权本身和朝局稳定。
这些权衡与算计,他无法,也不能对心思相对单纯的贺拔明月明说,那只会伤了她的心,也显得自己这个丈夫太过凉薄猜忌。眼见贺拔明月被自己一句话吓得花容失色,泫然欲泣,正打算正式道歉,刘璟心中一动,索性将错就错,故意板起脸,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威严姿态,沉声道:
“明妃!后宫不得干政,你僭越了!”
贺拔明月见丈夫真的“动怒”,心中更是慌乱,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连忙就要跪下请罪:“臣妾知错,臣妾再也不敢了……”
她这副模样,正中刘璟下怀!他正发愁今晚该如何应对爱妃可能持续的、关于自己与娄昭君之事的“审问”,这下正好有了借口脱身!
不等贺拔明月把话说完,刘璟便猛地站起身,袖袍一拂,语气带着一丝“余怒未消”的冷硬,打断了她:“罢了!孤今日心绪不佳,被政事搅得烦乱,需要静一静。你早些安寝吧,孤……独自去别宫睡了!”
说完,根本不给贺拔明月再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向殿门,猛地推开,身影迅速没入殿外的夜色之中,那步伐快得,几乎带起了一阵风。
贺拔明月还保持着半跪未跪的姿势,怔怔地看着瞬间空荡荡的殿门,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的伤心和惶恐还未散去,但看着刘璟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什么心绪不佳!什么需要静一静!分明就是借题发挥,找个借口溜走,躲避她的“追问”!
想通了这一点,贺拔明月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她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窗外庭院中,在清冷月光下那个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廊道转角的身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嗔道:“这个无赖……跑得倒快!”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并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他只是,有他的难处和考量罢了。贺拔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也随着那消失在月光下的身影,渐渐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