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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州·睢阳
睢阳城官署内,刁宣手中的战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位四十余岁的将领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如刀刻般深邃。
\"大哥?\"年轻的刁双急忙拾起绢帛,只看了一眼就僵在原地。他今年才二十五岁,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书生气,此刻却血色尽褪,\"元天穆投降...侯景失踪...这...\"
刁宣缓缓走到窗前。窗外,睢阳的市集依旧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百姓们丝毫不知,三百里外的一场投降已经让这座城池成了狂风中的孤舟。
\"五年前,我随尔朱荣大将军平定六镇之乱时...\"刁宣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见过太多降将的下场。\"他转身时,弟弟惊骇地发现大哥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城破之日,尔朱荣把投降的破六韩拔陵绑在战马上,活活拖死了三十里...\"
刁双手中的茶盏突然落地粉碎。他想起去年尔朱兆处置叛将时,命人用烧红的铁钩从肛门扯出肠子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涌。
\"但我们不同!\"刁双抓住兄长的臂膀,\"我们是正经的汉人士族,不是那些鲜卑蛮子!元颢殿下乃献文帝之后,若我们...\"
\"正因为我们是汉人!\"刁宣突然厉声打断,\"元天穆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这次分兵,他让我们驻守梁宋,却把粮草控制在王老生手里,摆明了是要...\"话未说完,亲兵慌张闯入:
\"报!虎牢关权景宣将军派人送来密信!\"
刁宣展开竹筒,只看了一眼就苦笑起来:\"好个权景宣,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将信笺递给弟弟,\"他已连夜撤往兖州投奔宇文泰了。\"
刁双读完信,突然跪倒在地:\"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陈庆之素来善待降将,元颢殿下更是正统皇族...\"
刁宣望着祠堂方向——那里供着刁氏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想起父亲临终时说的话:\"乱世中保全家族,比忠义更难。\"一滴浊泪终于滚落。
\"派人去联络陈庆之...\"刁宣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话,\"就说...我们愿以宋州,归顺元颢殿下。\"
当夜,刁氏祠堂的灯火通宵未灭。兄弟二人跪在祖宗牌位前,将象征尔朱氏官职的印绶一件件投入火盆。火焰窜起时,映照出梁城外悄然更换的旗帜——白底黑字的\"元\"字大旗在月光下无声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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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虎牢关
虎牢关的清晨被急促的马蹄声撕裂。权景宣正在校场练剑,听到亲兵急报时,青铜剑还保持着刺出的姿势,剑尖的露珠晶莹欲滴。
\"元天穆降了?\"权景宣收剑入鞘的动作丝毫未乱,唯有眉心一道竖纹泄露了内心的震动。这位三十出头的将领有着典型的鲜卑贵族相貌,高鼻深目,左耳垂上的金环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亲兵还未来得及回答,权景宣已经大步走向军帐:\"召集各营校尉,但要悄悄进行。\"他解开猩红大氅的动作干脆利落,\"另外,把那个宇文泰派来的信使带来见我。\"
半刻钟后,军帐内气氛凝重如铁。权景宣摩挲着案几上的密信——这是三日前好友宇文泰派人送来的,信中隐晦提及关中豪强正在秘密结盟。
\"诸位,\"权景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尔朱氏大势已去。\"他一句话就震住了骚动的将领们,\"元天穆投降,侯景东逃,我们这一万人困守虎牢,前有陈庆之的白袍军,后有尔朱兆的屠刀...\"
校尉杨忠忍不住道:\"将军是要我们投降元颢?\"
\"不。\"权景宣突然露出锐利的笑容,\"我们去兖州。\"他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