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丹蔻的手指微微一颤。这是她私下赐给李神轨的玉佩,专门用来封印最紧要的军报。
她匆匆展开信纸,越看脸色越是苍白。郑俨偷眼望去,只见信纸上字迹潦草凌乱,与李神轨平日那风流潇洒的笔迹大相径庭。更让他心惊的是,信纸一角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太后...\"郑俨刚开口,就被胡太后抬手打断。那保养得宜的指甲此刻深深掐入掌心。
\"传令,调洛阳中军五万驰援河内。\"胡太后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仍死死盯着信纸,\"尔朱荣叛军已攻破三关,李将军...伤亡惨重。\"
郑俨手中的葡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强压着心头翻涌的嫉妒,柔声道:\"太后三思。李将军本就手握三万精兵,若再调五万,洛阳就...\"他故意停顿,观察着太后的反应,\"万一李将军有异心...\"
胡太后的手猛地攥紧了信纸。自从亲生儿子元诩试图废黜她,她就再难相信任何人。郑俨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她最脆弱的地方。她想起半月前李神轨出征时,在宫门外那深情的一瞥...
\"你先退下。\"太后突然冷声道。郑俨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太后凌厉的眼神后,只得躬身退下。
夜深了,胡太后独自在寝宫徘徊。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绣着金凤的帷帐上。她时而抚摸李神轨临行前送来的香囊,那里面装着他们结发为盟时剪下的青丝;时而想起郑俨今日的警告,耳边又回响起元诩死前对她的诅咒。
\"陛下...\"她对着铜镜喃喃自语,镜中的美人眼角已有了细纹。曾几何时,先帝夸她\"一顾倾人城\",如今这倾城容颜,却要独自扛起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最终,她坐到紫檀案前,提笔蘸墨时手腕微微发抖:
\"着即调中军两万赴河内...\"
写到此处,她笔锋一顿,眼前浮现出李神轨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的景象。一滴泪珠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急忙用袖角擦拭,又在末尾添上一行小字:
\"望卿珍重,待凯旋之日,朕必亲迎于洛阳城外。\"
写罢,她将诏书交给最信任的心腹宫女,又取下一支金凤钗——这是她及笄时先帝所赐,从未离身。
\"把这个一并带给李将军。\"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告诉他...若事不可为,速归。\"
宫女领命退下后,胡太后推开雕花窗棂。夜风拂面,带来远处更鼓声声。她望着河内方向,忽然觉得这偌大的洛阳城,空得让人心慌。
三日后,河内城。
晨光熹微,李神轨正在校场操练新兵。汗水顺着他的甲胄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洛阳急件!\"传令兵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和一封诏书。
李神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快步上前接过诏书,粗粝的手指急切地拆开火漆。随着目光扫过诏文,他的表情从期待渐渐凝固。
\"两万?\"他猛地攥紧诏书,指节发白,\"区区两万援军,如何抵挡尔朱荣十万铁骑?\"
副将王肃小心翼翼地凑近:\"将军,可是朝廷...\"
\"闭嘴!\"李神轨厉声喝断,吓得周围亲兵纷纷低头。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打开锦盒。一支金凤钗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钗身,突然在钗尾摸到一处凹凸。翻转一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河内若失,卿可退守洛阳。\"
李神轨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仿佛看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深宫烛光下写下这行字时的模样。是担忧?是试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