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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爹,车还没停稳咧!”
“松开吧,已经到地方了。”刘树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目光始终锁定在窗外那片苍翠的松林上。
吴秀婷担忧地看着丈夫激动的神情,柔声劝道:“你别着急,既然已经到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慢点,当心身子。”
“好,好。”刘树德嘴上应着,可整个人却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离弦而出。
就在车轮完全停稳的刹那,吴秀婷刚松开手,刘树德便猛地推开车门。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竟如年轻人般利落地单脚跃下车厢,落地时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却毫不在意。
他迅速站稳身形,迫不及待地抬起头,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片魂牵梦绕的松树林。
清晨的山风拂过他花白的鬓发,吹动他略显凌乱的衣角。
他挺直了因长年劳作而微驼的脊背,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异常明亮,仿佛要将这片松林的每一寸景象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五十年的等待,半个世纪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松针特有的清香,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这就是记忆中的故土,这就是让他梦回萦绕的家!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微微颤抖,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依稀记得,年幼时曾跟着父亲来这里祭祖,就是在这片松树林前。
“这……这是当年那片松树林?”
刘树德声音哽咽,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还是后来又栽种的?”
刘树茂连忙上前扶住兄长,沉声道:“大哥,当年那片松树林,在战乱期间都被砍伐殆尽了。”
他顿了顿,指向眼前的松林,“这些松树,是1955年时,我和二哥回来又重新栽种的。”
刘树义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1955年春天,我和树茂终于有机会回来祭祖。当时看到祖坟破败不堪,荒草丛生,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的目光望向松林深处,仿佛穿越了时空,“我们找遍了整座山,终于找到了当年埋葬母亲的那棵大松树。”
说到这里,刘树义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声道:“那时母亲坟前的松树已经枯萎,坟头也几乎被风雨侵蚀平了。我们兄弟二人痛心不已,当即决定组织人手,将母亲的尸骸起了出来,重新安葬到祖坟这里。”
刘树茂红着眼圈补充道:“当时我们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选了吉日吉时,将祖坟重新修缮了一番。这些松树苗,就是那时候带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栽下的。”
他伸手轻抚身旁一棵粗壮的松树,“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这些小树苗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刘树德听着弟弟们的叙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无声滑落。
五十年的思念与愧疚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颤巍巍地走到一棵挺拔的松树前,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上皲裂的树皮。粗糙的触感传来,仿佛在触摸那段被岁月尘封的记忆。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抚摸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
“娘!!”
刘树德低声唤着,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儿子回来咧......带着您的儿媳、孙子、重孙子们都回来咧......”
“娘啊!”
“儿子回来咧……”
松林在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松针轻轻摇曳,仿佛母亲温柔的低语,在回应着游子迟来的呼唤。
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时光的碎片,一点点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