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腊月的风,裹着北方特有的凛冽,
跟刀子似的刮过南锣鼓巷胡同里的95号四合院。
青砖灰瓦上积着薄薄一层雪,屋檐下挂着的冻柿子却透着几分喜人的红,
像串着的小灯笼似的。
刘清儒家的堂屋门帘遮得紧密,门帘底边还坠着一圈帆布,
把寒风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外,半点儿也漏不进来。
屋里的铁制火炉子烧得正旺,炉膛里的煤块泛着橘红色的光,
偶尔“噼啪”响一声,溅出几点细碎的火星,暖融融的气息裹着煤烟味、
秦淮茹刚蒸好的枣糕香,还有十几口人身上的烟火气,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得满当当的,
连墙角的水缸都没结上半点冰碴,手往跟前一凑都能觉出热乎劲儿。
刘清儒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边的木纹——
椅面早被体温焐得暖乎乎的,半点不凉,哪儿有寒冬腊月坐冷板凳的模样?
他正望着窗台上那盆翠绿的文竹出神,就被收音机里突然拔高的声音拽回了注意力。
那台深棕色外壳的牡丹牌收音机用了好些年,机身上的漆皮虽有些磨损,
旋钮也略显陈旧,却依旧好用——这是当年他给人出头撑场子时,
人家白送给他的,一分钱没花,算是份人情。
此刻它正“滋滋啦啦”地传出激情澎湃的宣讲:“同志们!
我国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在天津无线电厂试制成功啦!
这是新中国电子工业发展的又一伟大突破,
标志着我们在尖端技术领域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话音刚落,屋里瞬间更热闹了,跟炸开了锅似的。
秦淮茹正站在方桌旁,用筷子往孩子们手里分枣糕,闻言立马停下动作,
眼里满是惊喜,手里的筷子都忘了递:“彩色电视机?那得是啥模样?
难不成跟戏台上的花脸似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了欸!”
坐在对面长凳上的堂婶陶小蝶立马接了话,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孙子刘安盛,
小家伙攥着个布老虎在奶奶怀里扭来扭去,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时不时往奶奶衣襟里钻。
“那可不一样!”她笑着点头,手还下意识往火炉边凑了凑,焐了焐指尖,
“具体啥情况,我这老婆子也说不清,但我听同事们念叨过,外国早有彩色电视了,
没想到咱中国也能造出来!就是这刚出的新鲜玩意儿,指定便宜不了,想都不用想。”
坐在不远处的刘继祖也接话,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缸子,喝了口热水:“妈这话在理!
就说现在商场里卖的黑白电视机,我前阵子去百货大楼瞅见过,
14英寸的熊猫牌要三百八十块,还得要电视机票,要么就攒工业券买。
咱这四级工月薪才五十六块多,不吃不喝攒小半年,
也未必能弄到票,这事儿板上钉钉!”
坐在婆婆身旁的何雨水,正低头用手帕给儿子刘安盛擦嘴角的枣糕渣,闻言也抬起头,
手里的帕子还搭在儿子下巴上:“可不是嘛!我听同事说,
现在全国一年也产不了几万台黑白电视,大部分都配给了机关单位,
咱这些普通工人,哪儿有机会分到票?想都别想!”
这话刚落,嘴里嚼着枣糕的刘敬国,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撒丫子凑到刘清儒跟前,
嘴里的枣糕渣都差点喷出来:“爸!咱家里上班挣钱的人多,
要不咱也买台黑白电视呗?到时候晚上能看片子,多过瘾!”
正跟妹妹刘红燕咬耳朵的刘春燕,立马也跟着点头附和,手还拽了拽妹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