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灯盏里明明灭灭,将沐云帆的影子投在《大靖山河图》的卷轴上,那轮廓虽显局促,却藏着几分未散的锋芒。侍女送完夜宵离开后,驿馆内的寂静便浓得化不开,只有檐角铜铃偶尔被夜风掀起,发出短促的叮当声,倒不似困兽的哀鸣,更像暗夜里悄然传递的信号。
沐云帆走到门边,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门闩上。门外传来苍狼卫巡逻的脚步声,步伐整齐得如同刻好的时辰,每一步都踩得沉稳——这是北辰麾下最精锐的兵力,寻常时候只负责皇城核心区域的守卫,如今却悉数调来围着这座驿馆,显然不是针对他,倒像是在防备着什么更危险的势力。他屏住呼吸,能清晰分辨出巡逻队伍是四人一组,每炷香的功夫便会绕院一周,而院墙阴影里潜伏的弩手,呼吸间带着刻意收敛的杀气,却没有半分针对驿馆内部的恶意。
“三百人……萧北辰这是在布防,而非困我。”沐云帆低声自语,转身回到桌前。他将烛火拨得更暗些,昏黄的光晕里,桌案上那盏凉透的茶水泛着细碎的光,杯底沉淀的茶渣像极了京城里盘根错节的暗势力。他想起方才侍女传递的信号,心中的不安渐渐褪去——西苑布防加三重,或许不是萧北辰察觉到麒麟卫,而是在保护被关押在西苑的人,毕竟耿云飞刚从地牢转移过去,那些藏在暗处的叛党,绝不会甘心让他活着等到献俘仪式。
突然,窗棂传来一阵极轻的叩击声,三短两长,正是麒麟卫的紧急联络信号。沐云帆瞬间松开腰间的破阵刀,放缓脚步走到窗边,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月光下,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掠过院墙,将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窗台下,随后便朝着西苑方向快速退去——那身影的步态,竟带着几分皇家暗卫独有的轻盈,不似麒麟卫的风格。
他快速将油纸包拿回屋内,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绢布,上面用炭笔勾勒着驿馆周边的布防图,标注着苍狼卫的岗哨位置和换防时间,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小小的云纹印记——那是苏知意麾下暗卫的标记!沐云帆的目光落在布防图的西北角,那里用红笔圈出一处暗渠,旁边写着“子时三刻,水闸开启,可通西苑地牢”。
“暗渠……是苏知意的提醒。”沐云帆的手指在绢布上轻轻划过。他记得这座驿馆是前朝所建,传闻地下有连通护城河的暗渠,用来在战乱时供皇族逃生,如今被苏知意的人找到,显然是想帮他避开明面上的布防,接触到耿云飞。子时三刻正是苍狼卫换防的间隙,也是夜最深、叛党最可能动手的时刻,苏知意选这个时机,是在给他机会保护耿云飞,而非设下陷阱。
他将绢布凑到烛火边,仔细检查着每一处标注。布防图上的岗哨位置与他白天观察的一致,换防时间也与他听到的巡逻节奏吻合,暗渠的标注旁还特意用小字注明“出口有三道绊索,为防叛党潜入,已留记号”。沐云帆突然想起在西营时,苏知意曾用类似的方式传递过粮道布防图,当时若不是她的提醒,耿云飞的余党早就烧了军粮,看来这次,她依旧是在暗中相助。
“是生机,也是责任。”沐云帆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将绢布叠好藏进衣襟。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紧绷的脸,突然想起镇南王临行前的话:“苏知意虽为女流,却心怀天下,若遇危难,可信之。”如今想来,这句话果然没错,在这京城的漩涡里,她才是那个真正站在正义这边的盟友。
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沐云帆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两名苍狼卫正押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走向西苑,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是耿云飞!他心中一松——耿云飞从地牢转移到西苑,绝非墨渊想避开耳目,而是为了保护他。地牢虽坚固,却地处皇城边缘,容易被叛党突破;西苑靠近皇家禁卫营,有苍狼卫层层布防,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再看苍狼卫的神色,虽带着警惕,却没有半分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