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架的妇人显然脾性好些,听闻立春问,便也就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们去官府也曾问过几次,听说官府会出面替咱们要回这笔钱,可因这是咱们藐视淮南律法而结的草契,咱们算是违契的一方,所以需得抽走一成,贴补给原先的主家与经办的掮客......”
难怪,难怪!
难怪一开始在中间办事的掮客也没有单独提醒这契书不对。
原来是不管这契书能不能成,他都能从卖家,买家手里各拿一份促成生意的佣金,加上这份违契的贴补,三头通吃!
说不准,哪怕没有许氏,说不准人家也早晚是要将契书之事捅出去的!
立春绷着一张俏脸,又问道:
“那若是咱们现在去寻一个淮南人作保......?”
妇人摇摇头,正欲开口,立春便听媒婆痣妇人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立春娘子说的这几种法子,咱们也早早也都试过了。”
“可如今早早已不是补上一道担保的事儿,如今是那许氏商行看上了那五间商铺的事儿!”
“许家在淮南富家一方,和淮南王妃沾亲带故,平日里办事便财大气粗的紧,见咱们的契书作废后,直接出了比咱们先前出价还高三成的价,咱们怎么和他们争?”
媒婆痣妇人说着说着倔脾气上来,又哼了一声: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咱们县令说不定能有法子压许家一头,不然哪怕凑上银钱,卖家见许家势大,说不定也有所畏惧,不敢将商铺转卖给咱们。”
媒婆痣妇人言语说的着实不算好听,说的立春脸上一阵青红皂白。
但,细细想来,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立春咬着一口银牙,心中到底还是生了些许退意:
“同我再说说许家之事,若实在不行......”
......
淮南许氏,只是琅琊许氏的一处分支。
与同为许姓的淮南王妃虽隶属同族,但却不同宗。
关系更超出五服之外。
与旁人所想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借由淮南王妃之名作威作福’不同,淮南许氏与自琅琊主家嫁过来的淮南王妃.....关系其实十分平淡,甚至上一代长辈间可以说是‘不睦’。
至于为何不睦.....
用一句话概括,那便是——
淮南许氏这一代的当家人,许老爷子他宠妾灭妻。
年轻时的许老爷子莺莺燕燕太过,膝下孩子也多,恰逢发妻家中衰落,他自己都没怎么将发妻与发妻所出的孩子放在眼里,更遑论是他人。
于是,当发妻在家宅中被人陷害,他在玩乐。
当发妻在别庄病重,他在玩乐。
当发妻在别庄病死,发妻之子趁淮南王与王妃同游,拦下车马参他一本宠妾灭妻......他这回终于玩乐不起来了。
淮南王妃亲自登门,插手彻查许妻身死之事,这么一查,愣是把许老爷子查成了个笑话。
从发妻被害查起,一直查到小妾与人私通,再查到膝下三十多的孩子里,竟然起码有一半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此事莫说是当年如何轰动一时,就算是如今,也可算作淮南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许老爷子被硬生生气的口中流涎瘫倒在床上,每日只能含糊不清的咒骂多管闲事淮南王妃,咒骂那些红杏出墙的姬妾,咒骂发妻之子将家丑外扬.......
偏偏他瘫倒后,底下子嗣乱斗,可斗来斗去,厉害的还是只有这个发妻之子。
此子以雷霆手段收拢了许氏名下所有的生意,又将其他庶子女一一散去九州各处。
没人能同他争,他又会做生意,十几年内将许氏的生意翻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