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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呢喃细语与余幼嘉脑海深处那些妒意横生的言语猛然相撞,却没有分散,而是愈重合。
余幼嘉有些愣,好半晌,才仓皇想起开口:
“你留在崇安,你往后就留在崇安。”
“朱焽很快就会走,没有人和你争”
崇安如今百废待兴,最不缺的就是没孩子的爹娘。
朱载这样的人才若愿意留下,他在崇安会肯定会比在淮南过的更好,甚至连新的爹娘都可以给他。
至于淮南的爹娘,朱载今日这条命,也算是还过了。
她的话,只如滔滔江水中的一点点细碎的涟漪,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朱载眼角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只与草地上的淤血混为一团:
“朱焽朱焽”
“我我不甘心”
少年的声音嘶哑,含糊,其中还夹杂不少被鲜血呛咳时出的呕声。
余幼嘉细细拆分着对方的言语,一时分不清自己身上哪里痛,又或许,从身到心,没有一处不痛。
她勉强捻起袖子擦拭少年脸上的痕迹,却将人擦的越狼狈。
鲜血,眼泪,终究还是吞没了眼前本应该意气风的少年。
余幼嘉终于没熬住,一遍遍摸着他的头,像在哄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你撑住,我认识一个活死人肉白骨的好大夫,等他来,一定能治好你,等你稍稍好些,我就撮合你与二娘的婚事”
“别管什么淮南,你就此入赘给二娘,好吗?我到时替二娘给你下聘,给你安排住处,田地,银钱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如今都可以和我说”
满脸血污的少年眼皮微微动了动,下一瞬,他艰难呕血道:
“牛”
这回,余幼嘉确信,他确实是有意识的。
可也是因为如此,一切才越可悲。
他如今能听到,原先一定也能听到淮南王说让他身死平阳,好以此为借口兵平阳的言语
余幼嘉不敢细想,只能不断开口与朱载对话,好让他继续呕血:
“只要牛吗?我给你备马,可好?你弓马娴熟,若有一匹好马,往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又一口淤血从少年口中涌出,余幼嘉正巧在擦拭他的脸颊,猝不及防,便被这口滚烫的淤血吐个正着。
但她,仍只是轻轻擦拭少年脸上似乎永远也擦不完的淤血。
少年断断续续的吐血,道:
“不,不要不要马”
“大丈夫不能从别人手中理直气壮讨要东西”
“我只借一头牛牛能耕地我往后哪怕种田也能把日子过好不会饿着她”
“余余县令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虽我们俩实在生不出什么情愫总也不顺眼但你今日救我”
“来日,等我若真有来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