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就像被剥离了所有光鲜亮丽的各种身份名号,只剩那个背着小背篓上山采药的山里娃。
眼下的情形已经十分了然,若再不体面离开,云端便会教他体面。
他并不怕死,只是云端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般死乞白赖,死缠烂打的形状的确有些无趣,有些难堪,有些羞耻。
他最后望一眼雄伟矗立的望海楼,便默默转身离开。
望海楼最高层,玄薇看着洪浩来了,又看着洪浩走了,心中一阵空荡失落,潸然泪下。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谁也不知,此时此刻,遥远的梨花峰,庭院中那棵历经千百万年的梨树,已经悄然结出了小小的果实。
洪浩收了惆怅,踌躇一阵,来到先前几人租船的码头。此间事了,总要向前。
说来不过短短两日,三人便只剩他伶仃一人。种夔勾魂得手之后,恐是不敢在此停留,径直去了。顺子,原本该坐船出海先行的少年,却被玄萱勾魂,留在了望海楼。
不过万事顺其自然,他自然明白每个人各有各的路,大都只能同行一阵子,只有极少能同行一辈子。
好在先前那艘船却还在原处,火长正在船下与二人交谈,不知讲些什么。
火长却还认得洪浩,见洪浩过来,便对那二人道:“正好,雇主来了,带与不带,全凭他做主。”
二人回头望向洪浩,洪浩也是一愣,正是早上出门退房时遇到那对夫妇。
那夫妻二人见是洪浩,也是露出惊讶之色。须知他们所住的是普通客栈,能包整条大船渡海的阔绰主儿,竟然就是住隔壁的公子。
不过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那男的便觉得更好交涉。
男子拱手道:“公子,我们夫妇二人本是打算乘船前往火神大陆做些小生意,这里船只不是已满就是价格高昂。适才火长说是你租他大船渡海。不知能否行行好,捎带上我们?费用方面,我们绝不会让公子吃亏。”
一见再见,总是缘分。洪浩也怜他夫妇二人为了生计这般辛苦奔波,便点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二位若是不嫌弃,便一同前往吧。至于费用,就按市场行情来算,不必额外多给。”
他自然不差夫妇二人这点银子,不过是在外行走自有规矩,总是按着惯例来。
二人见洪浩愿意捎带,喜出望外,对他连连打拱作谢。
火长见他们商量妥当,便道:“公子,何时出发?”
“现在就走。”
火长有些惊讶,“不等那晚码头守候的小兄弟了么?”
洪浩心中一动,暗忖道:“前晚情形到底如何,说不得火长知晓。”
一问之下,火长果然是在船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把看到的情形给洪浩说了一回。
洪浩便知了缘由,暗道:“他青春年少,想讨好女子倒是情有可原,不过也不该强迫小炤……罢了,随他去吧,只望他莫要忘了行侠仗义的初衷。”
便对火长道:“不等了,他有他的路要走。”
随着船帆缓缓升起,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向着茫茫大海进发。
玄采在望海楼,轻轻拍打仍在低头哭泣的玄薇后背,极尽一个母亲的温柔呵护。她瞧着大船渐行渐远,脸色平静,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倏然间,双眼一抹狠厉冷冽,一闪而逝。
船上,洪浩与夫妇二人闲聊起来,得知男子名叫李烛,女子名唤麻娘,二人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几年前路上相遇,自己做主结为夫妇。
不过听麻娘昨晚口吻,他既不长又不久,看来的确是很难到头。
不过李烛是察言观色会来事之人,一路上,若洪浩兴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