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大姨在水槽边洗排骨,水声哗哗的。我坐在小板凳上剥玉米,金黄的玉米粒滚进搪瓷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姨父以前总说,我做的玉米排骨汤比饭馆里的好喝。”大姨忽然说,声音有点哑,“他走之前那几天,还念叨着想吃呢。”
我没说话,手里的玉米棒转得慢了些。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大姨的白头发上,亮晶晶的。
“人啊,就像这槐花,”她擦了擦手,望着窗外,“开得再热闹,也有落的时候。可明年春天,还会再开的。”
排骨汤炖好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混着淡淡的槐花香。大姨盛了一大碗给我,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玉米的甜香钻进鼻子里。
“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她坐在对面,看着我喝,自己没动筷子。
我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不知不觉间化了。
吃完饭,我帮着收拾碗筷。大姨站在阳台上晾衣服,风把她的白头发吹得飘起来。“下午别回去了,”她回头说,“晚上我给你包饺子,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包的韭菜鸡蛋馅的。”
“好啊。”我笑着点头,“那我去买瓶醋,您包的饺子蘸醋最好吃。”
下楼的时候,槐花还在落。我走得很慢,踩着满地的绿花串,像走在柔软的地毯上。阳光很好,风很轻,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香。
或许,有些距离,从来都不是真的存在。就像妈妈和大姨,就像我和大姨,就像那些落在地上的槐花,看似散了,其实都藏在风里,藏在阳光里,藏在一碗热汤里,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