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的马蹄声裹着夜雾撞进改革司前的巷口时,林风正弯腰替张统领系紧衣襟上的止血布。
张统领的血透过粗布渗到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边陲驿站,老书吏被土匪砍倒时,也是这样的温度——那时他连块像样的布都找不着,只能用自己的衣袖去堵伤口。
"林大人!"苏婉儿的雁翎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弧,刀刃上的血珠坠地,"王霸的旗子是黑底金线,死士队分三拨,前队五十骑冲门,后队两百步外压阵,中间混着带弩的暗桩。"她踢开脚边一具尸体,玄铁刀镡上的鳞纹被血浸得发亮,"周虎这老狗在笑,他笃定咱们守不住。"
林风抬头,正撞上周虎扭曲的脸。
那男人脖颈上还抵着苏婉儿的刀锋,嘴角却咧到耳根,喉结随着笑声上下滚动:"林大人可知道,王二爷爷的死士营里,有十个当年在边陲烧你书箱的?
他们说要把你的骨头磨成墨,写在你推行的新账本上。"
林风的指尖在张统领伤口上顿了顿。
他想起边陲寒夜,自己蹲在焦黑的书箱前,从灰烬里捡出半页《论语》,纸角还沾着自己的血——那是他替老书吏挡刀时划的。
此刻《乾坤诀》的内力顺着经脉往上涌,在太阳穴处撞出闷响,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需要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苏将军。"他站起身,拍了拍张统领的肩,"账本在东厢房第三口檀木箱,钥匙在我腰带暗袋。"
苏婉儿的刀光微微一颤。
她当然知道那箱子里装着什么:各州府贪墨的账册、军饷空饷的底单、王雄私通北戎的密信——这些东西要是烧了,改革司这三年的血就白流了。
"你去守箱子。"林风解下腰带,抛给她,"周虎交给我。"
"林...!"苏婉儿刚要喝止,院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鬓角钉进廊柱,木片飞溅中,王霸的笑声裹着酒气撞了进来:"林大人好手段,连张统领都敢用苦肉计?
不过今日——"他翻身下马,玄色锦袍在风里鼓成一面旗,腰间羊脂玉佩撞在刀鞘上,"你护得住人,护得住账本,护得住这满城的寒门学子么?"
林风终于看清了王霸的脸。
这张脸和王雄有七分相似,却多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三年前边陲城破时,他在城墙上见过这道疤——当时王霸带着死士屠了守城军的家眷,包括苏婉儿的父亲苏将军。
"苏将军。"林风突然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