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天空已被某种冷白从内侧擦亮。
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自高空落下,像刀锋在薄冰下游走。
登陆舱以隐形姿态突破大气层,热障被分段切开,气流在它身侧悄然改写形态。
没有轰鸣,没有尾焰,只有一团与背景等温的“空洞”
掠过云幕,向蔚蓝星的一处荒原俯冲。
它在距地三十米处“展开”
。
外壳像花一样开裂,一枚蜂巢式容器被抛出。
容器无声撞地,弹起、破碎,化作一阵细微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灰粉,沿地表爬行、扩散,迅爬上岩脊、根须与枯草。
灰粉并非粉末,而是无数纳米级“群体”
,它们彼此呼应,像被某个极低的节律驱动,开始吞噬、替换、重写一切。
金属瘟疫,降临。
最先出警报的是小五。
“东偏北八十公里,出现异常反射面。”
它的声线比平时高了半度,“地表谱系在十秒内从有机—硅酸盐,转为金属晶格态,扩张度……在加。”
苏离看向林战。
林战尚未完全从“古树之心”
的回响里抽身,但他的目光已经聚焦,像把界面放大的术语一条条收束。
“是先遣投放。”
巴克独眼提亮,“掠夺者的标准起手式:不抢,也不炸,先把地变成它们能走路、能吃东西的样子。”
雷枭抬起光学镜,看见远方地平线上一道灰色的“光泽”
正在缓缓推来。
那不是雾,也不是尘,而是由无数微型单元构成的海潮——它们沿所到之处铺设出规则的纹理,仿佛一层冷硬的“皮肤”
正覆盖在大地之上。
风吹过,草地先是僵住,随即裂出整齐的线,化为细密的金属丝束,再被“海潮”
打包纳入某种网格。
一只试图逃离的兽类刚奔出三步,足迹处弹起细小的银色刺点,它的皮毛瞬间失去色泽,肌肉在颤动间凝固,几秒后整具躯体就像被人迅铸了个壳,从内到外化为灰白的金属雕像。
“它们在重写物质与能量的接口。”
伊娃咬紧后槽牙,“用我们不懂的语法。”
森林之子最先迎上去。
十余名猎手以藤索与黑曜矛为阵,森语者在后方引导自然流向,翠绿的光自他们足下扩散,形成一层层“年轮”
般的护圈。
第一波灰潮撞上去,护圈像水面泛起纹纹涟漪,以柔克刚地将其外缘轻轻托起。
两息之后,涟漪破碎。
灰潮像一群突然学会“绕行”
的生物,顺着护圈纹理的弱点滑入,抬起一道薄浪,从猎手的脚踝迅往上爬。
“退!”
苏离几乎同时令。
伊娃和雷枭掩护后撤,箭矢与能量束穿入灰潮,打出一片片短暂的空白——空白不到一秒便被填补。
三名森林之子来不及完全离开,膝盖处的皮肤先被“银化”
,随即矛柄在手中变形,肌肉纤维像被抽出原子的“筋线”
,迅排列。
有猎手拔刀自断,伤口在翠光中剧痛却未扩散;也有猎手被同伴拉出,腿部残端上灰色仍在微微“走动”
,像一群在寻找新宿主的蚂蚁。
森语者的手杖砸在地上,翠光瞬间浓了一个层级,勉强把断肢上的灰波“冻住”
,可她的眉间也第一次刻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自然之力对它们的抑制在快衰减。”
小五报数,“它们在我们面前学习。”
短短半刻,灰潮已吞下一小片盆地。
远处,登陆舱抛出的第二批“蜂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