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四合院还沉在一片幽蓝的寂静里。
檐角风铃轻颤,是夜与晨交界时最细微的私语。
东厢房内,黑瞎子睡得极沉,呼吸均匀绵长。
他难得睡的如此沉,只见他侧身蜷在张起灵怀里。
一只手还搭在他腰侧,掌心贴着衣料,像怕一松手人就消失不见。
张起灵却早已醒了。
他躺在那里许久,只静静看着身侧的人。
月光褪去,晨光微透,照得黑瞎子的眉骨轮廓柔和,唇角还挂着一丝餍足的笑意。
因为在昨晚张起灵给他漂泊多年的人生给了颗定心丸。
张起灵抬手,指尖极轻地抚过他眉心,指腹蹭去他眼尾。
然后,他俯身,唇落下去,吻在他额角,又缓缓移至眉心、鼻梁,最后停在唇上。
是一个极轻极缓的吻,像怕惊扰了黑瞎子的睡眠,又像在确认这人真实在自己跟前。
黑瞎子在睡梦中哼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蹭得张起灵心口一软。
他没有再动,只是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替他掖好被角,又没了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张起灵轻轻抽身,动作轻得连床板都没出一丝响动。
他穿上外衣,系好扣子,又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人,这才无声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中青砖泛着湿气,夜露未散。
张起灵走到院子中央,手中还拿着黑金古刀。
他缓缓抽出刀。
“铮——”
一声清鸣划破晨寂,刀光如墨色长河倾泻,映着天边将明未明的微光,竟似有灵性般微微震颤。
他起势极稳,左脚前踏,右膝微屈,刀横于胸前,双臂如抱月。
刀在张起灵手中不疾不徐,却每一式都蕴着千钧之力。
然后刀锋划过青砖地面,竟在湿气中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随着刀身回旋,自下而上挑起,带起一阵疾风,吹动他额前碎。
他练的是张家刀法,招式不多,却会招招致命,步步杀机。
可此刻,他打得极慢,像是在与刀对话,又像在用刀丈量这院落的安宁。
一套刀法练过几遍后,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流过眉骨,滴在刀柄上,又被他握紧的手掌吸去。
他衣领已湿,肩背洇出深色痕迹,呼吸却依旧平稳,眼神清明。
半晌,他收刀入柄。
刀归鞘的刹那,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张起灵将刀靠在墙边,拿起搭在井栏上的湿布,擦了擦脸和脖颈。
水凉,激得他肩头微颤。
他低头看着青砖上自己的影子。
一个沉默而坚定的轮廓,终于不再孤身一人。
他转身进屋,换下练功服,穿上深色外套,又从柜中取出一个旧布袋,轻手轻脚地出了院门。
巷子还空着,只有早点摊的炉火微微亮着。
他先去老胡家买了四根油条,特意叮嘱:“全部切碎。”
老板笑着点头:“好嘞,今早是您啊。”
“嗯。”
张起灵点头,“他爱吃你家烤鸭,我去前面买。”
“哟,那可得等一等了,第一炉烤鸭应该还得一会儿。”
老板提醒。
张起灵没答,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巷口那家老字号烤鸭铺。
天光渐亮,晨雾散开。
他提着食盒回来时,院门虚掩,院中已有些动静。
蓝湛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正低头泡茶。
他穿着素白中衣,外罩青衫,未全束,几缕垂在颊边。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见是张起灵,微微颔:“早。”
“嗯。”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