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砸在谷中岩石和溪流上,噼啪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擂鼓助威。
谷内,相术站在中央空地上,十指依旧在虚空中快速点划,动作越来越急。
地面上那些古老石刻泛起的微光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个覆盖整个山谷的、若隐若现的巨大复杂图案。图案线条流转,隐隐与天空低垂的乌云、云层中偶尔窜动的电蛇产生共鸣,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山谷为中心弥漫开来,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这就是“惊蛰之阵”?
景瑜能感觉到,这阵法引动的并非单纯的天地灵气,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扰动。
身处阵中,他体内的《长生诀》内力竟隐隐有些躁动,仿佛被某种同源而更高层次的力量所吸引,而那伴随而来的“杂质”带来的隐隐渴求感,似乎也被这股力量压制了下去。
“阵成八分!”相术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缥缈,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裴兄,稳住它!”
裴世渊按在火麒麟脖颈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淡金色的流光更加浓郁地涌入火麒麟体内。火麒麟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赤红的眼眸中狂暴之色稍减,但周身鳞甲缝隙间喷薄的火焰却更加炽烈,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它似乎也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也就到这一刻,景瑜对这个在上一周目控制住雄霸的惊蛰大阵,才有了一个简单的认知。
哪怕仅从现阶段来看,上一周目那个,也只是因为相术孤立无援,在迫不得已之下,靠着自然之力开启的一个阉割版而已。
今天他看到的这个,威力更甚。
玄珩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景瑜身边,看着谷外的方向,嘴角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看似憨厚实则深不可测的笑意:“感觉到吗?‘客人’们已经到了门口了,数量还不少,杀气腾腾的。”
不用他说,景瑜和钟无阳早已感知到那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阴冷气息。
其中两道气息尤其强横,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毫不掩饰其宗师境的威压,正是钟无阳之前感知到的、不在曹谨淳之下的存在。
“左边那个气息阴寒如冰窖的,是安乐堂剩下的两个老太监之一,‘蚀心手’刘瑾。”
钟无阳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右边那个煞气冲天,带着铁血味的,是厂卫隐藏最深的老怪物,据说曾是边军大将,后来投靠了阉党,被称为‘血屠’韩鹰。”
“阵容豪华啊。”玄珩啧啧两声,“看来狗皇帝是真急了,把看家底的老家伙都派出来了。也好,省得我们日后一个个去找。”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雨幕和林木间涌现,将整个山谷出口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大部分穿着厂卫的服饰或安乐堂太监的暗紫色宫装,眼神麻木而阴狠,手中兵刃在雨水中泛着幽光。
为首两人,正是刘瑾和韩鹰。
刘瑾是个面白无须、身形佝偻的老者,双手拢在袖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眼神扫过谷内众人,最终落在钟无阳身上,尖声笑道:“钟家的小狼崽子,杀了曹老狗,就以为能翻天了吗?今日咱家就送你下去陪你那短命的娘亲!”
韩鹰则是个身材高大、面容冷硬如铁石的中年人模样,他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厚背砍刀,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煞气,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
他目光如鹰隼,直接锁定了气息最为磅礴的火麒麟以及它身边的裴世渊,声音沙哑如同铁石摩擦:“裴世渊,二十年前你戏耍先帝,私藏祥瑞,罪同谋逆!交出火麒麟和催化长生药之法,可留全尸!”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阵势,谷内几人却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