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豆子……”
张小山看着这个从小对“数字”
有着惊人天赋的弟弟,苦涩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
“我怕是真的错了。”
“我高估了这天下人那所谓的‘觉悟’。”
“也低估了他们在‘利益’面前的疯狂。”
“此法,怕是推行不下去了。”
……
然而,张豆子在听完兄长这番充满“自我否定”
的丧气之言后,脸上并无丝毫附和之意。
他只是平静地将手中那份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户部内部精算报告放到兄长面前。
“三哥,”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瞬间剖开所有问题的核心!
“你没有错。”
“错的不是‘政令’,而是我们与这天下所有人那早已与时代脱节的‘认知’。”
“认知?”
张小山不解地看着他。
“正是。”
张豆子点了点头,指着那份充满“阴阳账册”
与“虚报耗损”
的报告。
“三哥,你看。”
“这些所谓的‘商贾巨富’,为何要冒着‘抄家灭族’的巨大风险行此偷税漏税之举?”
“当真只是为了那区区的三成‘利得’吗?”
“不。”
他自问自答,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冰冷光芒。
“是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自己的’!”
“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买地置业、让他们从‘商贾’摇身一变成为‘乡绅’的立身之本!”
“而朝廷向他们征税,便如同从他们身上活生生割下一块肉来!
这是‘夺’!”
他又指了指那份充满“横征暴敛”
与“民怨沸腾”
的地方报告。
“而这些地方官吏,为何又要曲解新政,将本该由富人承担的税负转嫁于贫民之身?”
“当真是因为他们愚蠢不通算学吗?”
“亦不是。”
“是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税’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向下索取贡赋的工具!”
“至于这贡赋是从富人身上取,还是从穷人身上取,于他们而言并无区别。”
“他们所要的,仅仅是完成那最冰冷的‘数字’!”
“所以,”
他看着兄长,一字一句说出那个足以让任何“改革家”
不寒而栗的终极真相!
“此非政令之过!”
“乃是这天下之人,上至王公,下至走卒,其脑海中那根植千年、关于‘财富’、关于‘国家’、关于‘税收’的根本认知!”
“……已与我们这个日新月异的‘格物’新时代,产生了最剧烈的冲突!”
“若不能从这最根本的‘思想’之上正本清源、开启民智,
则三哥你今日之困,明日亦将是陛下之困,更是我大宁万世之困也!”
这番充满“经济学”
与“社会学”
至高智慧的“病理”
诊断,
如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劈在张小山的天灵盖上!
他彻底明白了!
他痛苦地明白了!
自己这段时间所有“无力”
与“挫败”
的根源到底在何处!
他一直在试图用“术”
层面的“严刑峻法”
解决一个属于“道”
层面的思想问题!
这又岂能不败?!
“那……那依豆子你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