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一揪。
是真的。
不是装的。
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了一辈子的老人,如今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且……是以如此不堪、如此没有尊严的方式。
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恨、愤怒、警惕……似乎都暂时退去了。
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悲凉。
他默默地在炕边站了许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就是他的父亲。
一个从未给过他多少温暖和关爱,反而给他和他的妻儿带来了无尽痛苦和磨难的父亲。
如今,他就要这样,在污秽和孤独中,走向死亡了。
身后,张婆子、刘氏和睡眼惺忪的张二狗也跟了进来。
看到张大山只是沉默地站着,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应有的”
悲痛和“孝心”
。
刘氏立刻抓住机会,在一旁用一种既悲伤又带着指责的语气说道:
“大哥,你都看到了吧?爹都病成这样了。”
“郎中说了,得用人参、鹿茸这些好药吊着命才行。”
“还得请两个妥帖的人日夜伺候着,端屎端尿,喂药喂饭。”
“可俺们家这情况……唉,别说买人参鹿茸了,就是请郎中抓点最普通的药,都没钱了。”
“二狗又是个……指望不上的。
俺一个妇道人家,还得照顾娘,实在是……”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张大山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松动。
张婆子也立刻配合着哭嚎起来:“是啊,老大啊。
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现在有钱了,住上新房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你爹他……他就指望着你了啊。”
“你……你就慈悲,拿出1oo银子来,给你爹请个好大夫,买点好药吧。”
“就当……就当是替俺们老两口,还了你以前受的那些委屈……”
她们俩一唱一和,情真意切,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心软了。
然而,张大山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等她们哭诉完了,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
“爹的病,俺知道了。”
“郎中那边……你们也不必再去了。”
他顿了顿,“以爹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回天乏术了。”
他这话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也直接打断了对方想用“请名医”
、“买贵药”
来讹钱的念头。
张婆子和刘氏的哭声顿时一滞,脸上都露出几分错愕和……不甘。
“那……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张婆子还想说什么。
“俺没说不管。”
张大山打断她。
他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布包和小半袋糙米放在炕边的地上。
“这里有些草药,或许能让爹走得……舒服些。”
“这米,也留下,给爹熬点稀粥吊吊命吧。”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五两碎银子的布包,将其直接塞到了张婆子手里。
“这里是五两银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钱,是给爹买点药材,或者请个临时帮忙浆洗缝补的人用的。”
“也是俺……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除此之外,”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你们休想再从俺这里,拿走一文钱,一粒米。”
五两银子,对于眼下的老宅来说,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张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