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霖拍着自己大腿:“艳哥,慢点儿咯!又冇得人跟你抢!”
彭冲接过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一股火辣辣的线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憋着气,脸瞬间涨得通红。李默则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在品鉴:“嗯……是冲,但够味!比上次顺我家老爷子的那瓶散装货强点儿。”
轮到吴德远,他盯着杯子里晃荡的液体,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做物理实验。田合艳缓过劲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眼镜儿(远儿),磨蹭个蛋!是爷们就干了!”
吴德远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仰头灌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差点把肺咳出来。
笑声几乎要把天台掀翻。
几口烈酒下肚,少年们的嗓门都大了起来,话也密了。夕阳又沉下去一截,山下县城里的灯火零零星星亮起来,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田合艳用袖子狠狠抹了把嘴,指着山下那片灯火,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看哈!就卵大点地方!老子以后肯定要出去,去长沙,去广东!挣大钱,买小轿车!”
“得了吧你,”田峰嗤笑一声,“莫到时节在桥洞底下盖报纸。”
“滚你妈的!”田合艳笑着踹了他一脚,“老子就是去工地上扛水泥,也比一辈子困在这山沟沟里闻猪粪强!”
向星霖一脸憧憬:“我就想开个饭馆,大大的,炒菜油放得足足的,肉管够!”
“吃吃吃,猩猩你脑子里就剩油水了。”吴德远缓过来了,扶正眼镜,“我还是想考出去,听说北京那边的大学,图书馆比咱县政府大楼还气派。”
彭东没接话,只是靠着栏杆,望着远处在暮色里越来越黑的连绵山影。他感觉胃里那团火慢慢烧到了心口,一种说不清是向往还是不安的情绪在搅动。
田合艳又灌了一口,这次适应了些,没再出丑。他猛地站起来,把空塑料杯往水泥台子上重重一磕,发出“咚”的一声。他环视着这一张张被酒精和夕阳映红的脸,眼睛亮得吓人:“哥几个!今天这话就撂这儿了!十年!十年后的今天,咱们还回这儿,喝这茅台!谁他妈要是混成了孬种,连瓶酒都混不上,自觉点,自罚三瓶!不,五瓶!”
他的声音在天台上撞出回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认真。
向星霖第一个嚷起来:“没问题!艳哥!到时候我馆子开张,酒肉管饱!”
田峰嬉皮笑脸地:“行啊,看哪个先拉稀摆带。”
吴德远没吱声,只是又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
彭东看着田合艳激动得发红的脸膛,心里那团火苗蹭地窜高了。他抓起那瓶见底的“烧刀子”,给每个还能倒出酒的杯子都添上一点,然后举起自己那份:“十年后,谁不来,谁是狗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