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陈牧起身亲自再满上一杯,高举在手,神色瞬间转化为沉痛,甚至语气都低沉了下来。
“这第二杯,非庆功之酒,乃祭奠之醴,追思之浆”
“自去年十二月初十蒙古寇边,到三月二十二沙岭大胜,共历时百日之久”
“百日前就在这巡抚衙门,大同布政使穆泽,大同知府王德,参将贺伦等,面对逆贼翁行铠和反王的威逼利诱,选择了拼死抵抗,慷慨赴死”
于光等大同惨案幸存者闻此言,想起当日一起赴死的同僚,皆是默然垂泪,而李岩等则面有愧色,几乎不敢抬头。
“大同总兵官王国梁,身受重伤,仍以身为饵,拖住了逆贼李崇义南下脚步,最终战死榆树堡”
高宁等随着王国梁杀出重围的骑兵将士,此刻也红了眼眶,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爱喝烈酒骑烈马的总兵官。
“太原城破,山西巡抚郑国泰以身殉国,至今尸骨还下落不明”
郑奇闻言早已身躯立抖,掩面痛哭,韩晃等官员也面色凄惶,泪光盈盈,更是不少人低头垂泪不已。
“为了协助官军守城,清河道长及十二弟子,最终只剩下明净道长一人”
明净赶紧拿袖口擦了擦脸角,咬牙把即将滑落的泪水又咽了回去。
师父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自本抚起兵,两战静乐,奔袭宁武,收复太原,鏖兵应州,围鹅毛口,决战沙岭,更是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血染沙场”
陈牧不知不觉间身子也拔的笔直,声音陡然高亢了些许。
“是他们肝脑涂地,舍身赴难,方才有今日之捷”
“其功不朽”
“其志永存”
陈牧将手中杯高举:“请诸君随我,以此杯中酒,酹我山河,祭我忠魂”
说罢,将杯中酒正中洒与地上,高呼:
“英灵不远,魂兮归来”
众人纷纷效仿,同声高呼,随即想起战死的亲人、同袍,纷纷动容垂泪。
一时间整个大厅皆是哽咽之声。
陈牧也心里有些难受,故此停了片刻,才亲自执壶,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再抬头,已是满脸笑容,轻声道:“这第三杯,我陈牧,要敬在座的每一位”
陈牧缓步来到众文官面前,举杯道:“诸位大人,镇守后方,转运粮秣,安抚百姓,使我将士无后顾之忧。”
“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功,我陈牧及三军将士,山西父老,绝不敢忘”
“此酒,陈牧敬诸位大人”
说罢,陈牧仰头一饮而尽,等众官回应后,又倒满转到了武官面前。
“是你们临阵不惧,矢石不退,血染沙场,方有今日之大胜,若无你等,陈牧一介书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这杯酒我敬你们”
“大帅且慢”
陈牧刚要举杯,突然斜刺里伸过一只手竟把他拦住了,一看竟是薛岳。
薛岳双手擎着一个青瓷大碗,轻轻递到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大帅,咱...咱武将都喜欢这个”
“哈哈哈,的确如此”
陈牧眸光一闪便猜到怎么回事,大笑着接过大碗顺势满上,高举在手:“来,本帅干了”
“多谢大帅!”
众将齐齐举着大碗一饮而尽,纷纷放声大笑不已,引来文官那面不住皱眉,摇头不已。
陈牧这一碗下去,脑袋都有点发蒙,深吸两口气才再次倒满,又来到民间义士这边。
“敌寇来临时候,你等或毁家纾难,或开仓以济兵粮,或团聚乡勇以保桑梓,或刺探军情以助官军,甚至持刃临阵,杀敌建功”
“此太宗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真义”
“自古三晋多豪杰,为国朝肝胆所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