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1个中年人和1个小年轻。
小年轻看上去比龚良要大些。
秦淮记得黄安亮跟他说过,龚良中专毕业就进了织丝厂,干了一年多转正后遭遇人生重大挫折,最终一鸣惊人,当上销售科科长,带领整个织丝厂走向辉煌。
这个时间节点,是龚良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小年轻凑到龚良身边道:“龚良你刚刚是不在,咱们科长和李副厂长吵得可凶了。肯定是咱们厂展销会的名额丢了,李副厂长心里不痛快,这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来我们销售科撒气呀,这丝卖不出去就是卖不出去,服装厂不景气收不了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龚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低沉,低声道:“咱们厂的丝没问题,卖不出去确实是我们销售科的责任。”
小年轻很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更不想担这个责任,话锋一转:“上个月的奖金又取消了,你听说没”龚良不想说话。
小年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找补:“不过我听说等到过年的会发一笔钱,还能每人发一斤肉!不过只有在职的才有,退休的和病退的都没有。”
龚良继续不说话。
小年轻这才想起来龚良他爸前两个月刚刚因意外病退,懊恼地捂住嘴,接着找补:“我还听说工会下个月要组织相亲…………秦淮已经绝望地闭上眼了,这个小年轻真是太会说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海,你要是真的没事做就去打电话、写信,看看外省还有没有服装厂、被单厂需要丝,哪怕是那种椅角旮旯的,只有几十个人的做丝绸扇子的小厂也都问问。”办公室里的中年人开口了。
“哦哦。”刘海脚底抹油跑了。
“龚良,别听小刘瞎说,他这个人嘴上没把门的。你上个月在广陵谈成了一笔,下个月肯定有奖金,你爸要是以后吃中药的话我这边有一个认识的老中医,改天我带你过去,让他上门给你爸看看。”中年人道。
“你这都抓了药了,办公室里有我就行,你回去照顾你爸,你妈一个人也照顾不了他。”
龚良浑浑噩噩地起身,略显呆板地点点头,道了句谢,飘着走了。确实是飘着走。
龚良很明显整个人心不在焉的,魂好像不在身体里,几乎把我有心事,我最近过得很痛苦写在脸上,走路都不是笔直的,能看得出来真的很受打击。
龚良离开织丝厂,顺着路往家走。
这个点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明显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在路边上玩闹,偶尔能看到几个中年妇女抱着东西行色匆匆。
秦淮知道织丝厂、棉纺厂都在黄记附近,但是单看附近的平房和街道根本认不出具体是哪。几十年的时间变化太多,他只能跟在龚良后面,看没魂的龚良拎着药包在街上飘荡。
不知不觉,龚良走到了黄记所在的街道。
秦淮不认识街道,但他认识国营饭店,以及蹲在国营饭店门口明显没事干,但又不知道在等谁的郑达。
年轻时候的郑达有几分像郑思源,秦淮觉得他大概知道郑思源是40,50岁时是什么模样了。
“龚良!”看见龚良,郑达眼睛一亮,几乎是跳起来朝他跑去。
龚良被唤回了神,等他回神的时候郑达已经跑到了他面前,龚良明显被吓了一下。
“怎么了”龚良问。
“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小心走路上被自行车撞。”郑达道。
“不会的。”龚良淡淡道。
”给你讲一个好消息,我转正了!现在是国营饭店的正式工,今天刚发了工资,还有糖票和肉票,肉菜我也可以便宜买了!”郑达眉飞色舞地道。
“哦。”龚良淡淡地道,“恭喜啊。”
郑达啧了一声:“你这个恭喜一听就不真心,算了,你家最近这么多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