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久,朱富贵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往旁边一垛布料上一靠,发出一声长长的,满是苦涩的叹息。
他低头看着自己磨得发亮的工装裤膝盖,半晌,才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赵老板,您……您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啊。”他认命般地补充,“行,三千就三千。您说得对,放着也是烂掉,不如换点钱,给老伙计们买点米面油盐。”
赵淑芬见他松口,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面上依旧平静。她知道,此刻不能流露丝毫得意。
“朱厂长,爽快人。”赵淑芬从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这里是三百块定金。您点点。”
朱富贵看着桌上的信封,眼神复杂。三百块,对这满仓库的货来说,杯水车薪。但对现在的他,对那些等着他消息的下岗工人,却是一笔救急钱。
他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信封,没有点,直接揣进了怀里,像是怕赵淑芬反悔。
“赵老板,剩下的钱……”
“您放心,”赵淑芬接上话,“明天,我会派车来拉货。货车一到,剩下的两千七百块,我当面点清给您。我们立字为据。”
她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拿出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朱富贵:“朱厂长,您看看,这是收购协议,简单明了。如果没问题,咱们就签字画押。”
朱富贵接过协议,凑到光线亮一点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协议写得很清楚:甲方赵淑芬,收购乙方红星市前进纺织厂仓库内所有积压棉布、的确良、灯芯绒布料及服装半成品,总价人民币叁仟元整。定金叁佰元已付,余款贰仟柒佰元于提货时一次性付清。货物质地、款式、新旧程度以双方现场看货为准,甲方不得以此为由反悔或拒付余款。
“没……没什么问题。”朱富贵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磨得发亮的印章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刻着“前进纺织厂财务专用章”的铜章,哈了口气,重重地盖在了协议乙方处。然后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赵淑芬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将其中一份递给朱厂长。
“朱厂长,”赵淑芬收好协议,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布料,“这些货,数量可不少。明天我派车来,恐怕一天也拉不完。您看,能不能请几个厂里的老伙计帮忙装车?工钱我另外算,不会亏待他们。”
朱富贵一听这话,黯淡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一丝光彩。这不仅是给老伙计们找了点活干,挣点辛苦钱,更是赵淑芬的一种姿态。
“赵老板,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厂的老伙计,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保证给您装得妥妥当当!”他拍着胸脯,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赵淑芬点点头,视线转向那些被油纸包裹的半成品服装。
片刻后,她问:“朱厂长,我看这些半成品,有些裁剪和缝制都相当不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