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九点,到晚上十点。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天光变化,只有灯管出嗡嗡的低鸣。
空气粘稠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早已冰冷的饭菜味。
每一个人的耳膜里,似乎还残留着陆青山那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整整十三个小时,除了中间每个人草草扒拉了几口盒饭,会议一分钟都没有停过。
当陆青山用沙哑的嗓音说出最后一个字,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指尖轻轻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时,整个会议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种大脑被信息洪流反复冲刷后,彻底宕机的空白,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随即,响起一片长长的、此起彼伏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三十多位司里的中层干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衬衫湿透,紧紧贴在背上,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虚脱。
但诡异的是,虽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每个人的眼睛里,却都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是被注入了灵魂、指明了方向,甚至是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火焰,灼热得吓人。
张荣峰更是心头骇浪翻滚,后背的冷汗就没干过。
他看着闭目养神的陆青山,脑海里还在回荡着会议中的一幕。
当陆青山点名,让年近六十、一辈子不善言辞、最爱躲在故纸堆里的老研究员李默,带队去啃最枯燥、最繁琐的德国原始技术档案时,李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自己年纪大了,眼睛不行。
陆青山却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李工,我知道这很难,也很痛苦。
但整个司里,只有您有三十年的德语技术文献翻译经验,只有您能从那些故纸堆里,找出我们需要的‘钥匙’。
这个任务,非您莫属,这是命令。”
李默不说话了,只是攥紧了拳头,通红的眼眶里,有被逼上梁山的屈辱,更有被一眼看穿所有价值、并委以重任的复杂情绪。
紧接着,陆青山又把目光投向了能言善辩、最会搞关系的交际明星王振:“王振同志,你去对接德国工商会、机械协会和精密仪器商会。
我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