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砖坯围成圈,挡住了外面的风雨。阿福发着高烧,嘴里胡话不断,总在喊 “娘,我再也不敢骂九千岁了“。萧琰把自己的棉袍裹在他身上,看着窑顶的破洞漏下的星光,想起勤政殿的金砖地 —— 那里的每一块砖都浸过多少冤魂的血泪?
夜半时分,砖窑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萧琰抄起身边的铁钳,却看见个穿粗布衣的老汉举着灯笼进来,灯笼上绣着朵半开的莲花。“杨大人让我来的。“ 老汉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六个热馒头和封密信,“东厂的人已经封了所有城门,只有走永定河的水路能出城。“
信上是杨涟苍劲的字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江南士子皆盼君归,以待天时。“ 萧琰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那些在贡院相识的举子,有几个因为不肯依附阉党,已经被削去功名。
天亮时,老汉划着艘渔船在砖窑后的芦苇荡里等他们。阿福被裹在渔网里,萧琰则扮成渔夫。船桨拨开晨雾时,他看见京城的城墙在远处若隐若现,城楼上飘扬的龙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芦苇叶划过船帮,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叹息。
“萧公子看,那是东厂的快船!“ 老汉突然压低声音。三艘乌篷船正从上游驶来,船头插着的黑旗上,绣着只睁着血眼的蝙蝠。萧琰将阿福推进船舱,自己操起船桨往芦苇深处划。快船越来越近,他听见上面传来王体乾尖利的嗓音:“抓住萧琰者,赏银千两!“
芦苇秆子在船两侧剧烈摇晃,萧琰的手掌被船桨磨出了血泡。突然,他看见前方水面上漂着片荷叶,昨夜下过雨,叶心盛着的露水在晨光里像碎银。他猛地想起父亲教过的《水战策》,调转船头往荷叶最密的地方划去。
东厂的快船果然被密集的荷叶缠住,船桨搅得荷叶翻飞,墨绿色的汁液溅了满船。萧琰趁机将渔船划入条狭窄的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