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宋清雁瞥他一眼就知道他满肚子的坏水。
明都贵族确有新年第一天赴护国寺祈福的传统,以抢到香为荣,总的来说是一种攀比。
沈淮川第二日来叫宋清雁时,她还在犯困,昨夜她又做了莫名其妙的梦,梦里沈淮川颇为亲近她,她有些毛骨悚然,此时看着沈淮川更是觉得诡异。
沈淮川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耳尖,懒洋洋问道:“不舒服?”
“没有。”
宋清雁摇头否认。
“嗯。
那就换衣服吧。”
收拾完也还挺早。
马车并未如宋清雁预料的那般直奔护国寺,反而七拐八绕,停在了离寺庙后山不远的一处精致别院侧门。
穿过几重寂静的回廊,停在一处悬着“听雪”
匾额的雅室前,沈淮川对着宋清雁比了一个“嘘”
的手势,“一会别说话。”
宋清雁猛猛点头。
室内暖香袅袅,与寺前的鼎沸人声隔绝,仿佛两个世界。
沈淮川径自在窗边的软榻坐下,示意宋清雁到另一侧隐蔽的窗格前。
“这是……”
宋清雁疑惑地凑近,透过窗格上巧妙的菱花缝隙,恰好能将下方一处僻静梅林小径尽收眼底。
那里空无一人。
“嘘,”
沈淮川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眸中闪着捕猎前的兴味,“好戏还没开锣。”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站那儿不累?过来坐。”
宋清雁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过去,小心地在他榻边凳子上坐了,尽量离他远些。
沈淮川轻笑一声,没说什么,自顾自斟了杯茶。
约莫一炷香后,下方小径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太子沈策在一众侍卫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他身着杏黄常服,面带矜持微笑,看似随意赏景,目光却不时扫向周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闲适。
“太子殿下今日倒是好雅兴。”
沈淮川慢悠悠地评点,语气听不出褒贬。
就在这时,一阵极清越空灵的琵琶声忽地从梅林深处传来,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曲调并非寻常闺阁乐曲,在这雪后初霁的天地间格外动人。
太子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矜持被好奇取代,侧耳倾听片刻,便循着乐声方向走去。
侍卫们连忙跟上,却被他摆手制止,只让两人远远跟着。
琵琶声愈清晰,引领着太子深入梅林。
拐过一丛茂密的腊梅,眼前的景象让太子呼吸一滞。
一树繁盛的红梅下,坐着一位身着水绿色衣裙的佳人。
她抱着琵琶,半侧着身子,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纤纤玉指在弦上拨动,那动人的乐声便流淌出来。
微风拂过,吹落枝头积雪,几点红梅落在她间衣上,美得令人窒息。
太子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出声打扰。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那佳人似有所觉,缓缓抬起头来。
宋清雁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那竟是清晚!
虽施了薄粉,点了朱唇,眉眼愈秀丽不可方物,但确确实实是清晚!
清晚看到太子,仿佛受惊的小鹿,眼中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连忙放下琵琶,起身盈盈一拜,声音清冷中带着微颤:“不知贵人至此,惊扰了贵人,奴家这就告退。”
说着便要抱起琵琶离开。
“姑娘留步!”
太子急忙上前两步,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不知姑娘芳名?为何独自在此弹奏?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