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贾政癫狂的嘶吼犹在梁上回荡。
而那面悬于半空的古镜,并未因这人间闹剧有片刻停顿。
它像一个最忠实的记录者,冷酷地,将那浸满血泪的过往,一帧帧铺陈开来。
文杰之死,成了压垮贾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镜中,姑苏城的林府愁云惨淡。
丧子之痛,加上“王夫人”若有似无的“关心”与威胁,化作了日夜不散的梦魇。
贾敏开始整宿整宿地无法入眠。
她常常在深夜惊醒,赤着脚走到女儿黛玉的床边,一看就是一夜。
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怕,怕极了。
怕下一个,被那只黑手扼住咽喉的,就是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郁结于心,肝肠寸断。
再好的汤药也成了穿肠的苦水。
镜中的贾敏,一日比一日憔悴。
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最终,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午后,她紧紧抓着林如海和女儿的手,不舍地撒手人寰。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可林如海看懂了。
她在说:“玉儿……”
“玉儿……”
贾敏,死了。
镜头的另一边。
收到丧报,荣国府王夫人的院子里。
那盏日夜不息的长明佛灯,终于被吹熄。
镜中的王夫人,脸上没有一丝姑嫂离世的悲戚。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大功告成的快意。
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取下了头上戴着的一支赤金点翠的华丽簪子,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开始不着痕迹地吹起了枕头风。
“老爷,您想,敏妹妹走了,就留下那么一个孤女,多可怜。”
“林妹夫一个大男人,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公务又忙,哪儿顾得上教养女孩儿家?”
“接来咱们府上吧,正好与三丫头她们年岁相当,也可磨磨宝玉的性子,若是……”
“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风,很快就从贾政的耳边,吹进了荣庆堂。
贾母看着膝下粉雕玉琢的宝玉,再想起那个远在扬州,孤苦无依的外孙女。
心,不可避免地软了。
于是,一纸书信,一艘官船。
年幼的黛玉,就这样被接进了这个看似锦绣繁华,实则早已腐烂到根的华丽牢笼。
随着黛玉一同抵达的,还有林如海每年十万两白银的“孝敬”。
这位清贵一生的探花郎。
以为,有亲戚情分在,再有了这笔钱。
就能让女儿在贾府过得体面、舒心。
他以为,血脉至亲,外祖母疼爱,女儿便不会受半分委屈。
却不知,他亲手奉上的,不是女儿的安逸,而是催命的符纸!
他的露富,彻底喂大了这群饿狼的胃口。
镜中的画面,陡然一转!
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内,元春晋封为贤德妃。
荣国府,迎来了泼天的富贵。
也迎来了,令人窒息的开销。
为了一次省亲,大观园拔地而起。
银子,就如河里的流水,“哗啦啦”地淌了出去。
本就亏空的府库,被迅速掏空见底。
贾赦、贾政、王夫人……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扬州的方向。
林家。
王夫人的枕头风,吹得更猛了。
“老爷,我听送节礼的管事说,林妹夫身子骨似是不好了……”
“老爷,江南那边,近来时疫闹得凶……”
果然,不久之后。
林如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