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逆不道吧?
他只得轻咳一声,向太夫人递去一个眼色。
太夫人碾着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目光里似是碾过一座一座的佛影,沉默不语。
陆青抬首,定定看向太夫人,“祖母,为何府里仅有一幅母亲的画像?”
她似是疑惑般喃喃,“就连父亲那也没有,青儿百思不得其解呢...”
太夫人眸色深沉如海,面上波澜不惊,海底却暗潮汹涌。
“是祖母的错。”太夫人开口了,深不可测的目光里带着温柔怜惜,“没细心保管,让青儿难过了。”
一股说不清的酸涩,直冲陆青眼鼻。
她迎上太夫人盈满歉意的双眼,喉头哽咽,眼底浅浅泛起泪光,一时无言以对。
自从齐嬷嬷坦诚一切,她再看向太夫人时,总觉得那慈爱怜惜的目光后隔着一层看不透的纱,难辨真假。
成国公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青儿已经及笄了,也该是时候相看人家了。”
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听人悼念亡母,自有正事要办。
陆青心中冷笑。
果然如此,叫她来准没好事。
若非有所图,这位日理万机的国公爷,怎会屈尊前来关心她一个孤女的亲事?
正月里她病重垂危时,可不见这位舅老爷的身影。
今日这般惺惺作态,无非是想将她这枚棋子,放到新的棋局里。
她倒要听听,这次,他们想将她塞给谁家!
陆青心底的酸楚骤然被怒火取代,她索性抬眸,扯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不知舅老爷为青儿相中了哪一家?”
语气轻佻,暗含讥讽,毫无闺阁千金的矜持害羞,简直胆大妄言!
成国公被这突如其来的顶撞噎住,一时语塞。
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锐利刺人?
从前的她,言语谨慎、恪守礼节,说话字斟句酌,分寸拿捏得极准,何曾有过这般失礼之举?
莫非是几年未见,心性竟会变得如此之大?
“老身也在为青儿留心合适的人家,”太夫人不疾不徐地开口,“兄长若有什么思量,不妨说出来一同参详。”
“不过,若仍是上回皇后娘娘那般想法,就不必再提了。”
陆青垂眸,祖母...没有斥责她无礼,反倒是在回护她。
她愈发看不懂这位祖母了。
成国公被驳了面子,强撑着笑意,“皇后娘娘也是悉心为青儿选的赵王,不过此事不成也无妨,京师佳子弟甚多。”
“譬如寿宁侯的幼子年岁相当,相貌堂堂,为人上进,更难得是太子殿下也颇为赏识,亦有撮合之意,端看青儿的意思。”
真是物尽其用!
赵王的路子走不通,便立刻转手塞进太子党羽的囊中。
横竖都要将她这枚棋子,为太子和皇后、为王家榨尽最后一分价值。
“舅老爷提起赵王,”陆青眨着大眼,语出惊人,“青儿倒是想起一桩流言,传闻赵王殿下已选中温阁老千金,两家有意联姻了。”
成国公大惊失色!
这等密事他尚且不知,陆青从何得知?!
“消息可真?”他顾不上细想,急问真假。
“青儿也是逛脂粉铺子时,听别家贵女闲聊说起,”陆青满不在乎道,“说是温家小姐日日往赵王府去,就连温阁老,也屡屡夤夜密访呢。”
“幸而当初祖母替青儿婉拒了,”陆青语带讥讽,“否则,侯府如今就成了全京师的笑柄,脸面可就丢尽了。”
她抿唇一笑,“上回选赵王,险些毁了侯府百年清誉。这一回,舅老爷可要打听清楚了,免得...又要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这话像一记耳光,让成国公脸上火烧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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