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上前!”
亮子上,只见那代表仆人阿福的影人,奋不顾身地挡在主人温员外身前,与代表强盗的影人搏斗。
钟诚屏息凝神,看得痴了。
似强盗的声音,一句凶狠的暴吼:“呔!留下钱财饶尔命!”
阿福的声音铿锵有力:“除非我阿福血溅荒山!”
亮子上夜色朦胧,人影交织缠斗,难分彼此。
人群中一片唏嘘叫嚷,瞪大眼睛盯着下文。
“啊!”一声惨叫响起!
众人的心被紧紧揪住!
此刻,亮子上影人动作骤然定格——竟是阿福的剑深深刺入了主人的胸膛!温员外缓缓倒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惊骇的低呼,有人掩口,有人顿足。
员外郎悲愤的声音,在刺耳的鼓点中颤抖着响起:“你、你...悔不当初!我竟错将豺狼作忠仆!我有眼无珠啊!”
钟诚的呼吸急促,那穿心一剑,好似刺进了自己胸膛。
阿福的唱腔愈发悲怆苍凉:“阿福我尽忠为主人,主人却见我大儿身死不声张啊,不声张!”
“我儿良善又优秀,怎料得,主人的独子不容他,黑手推入碧波中啊——命归阴!”
幕布上,陡然出现一个皮影书生,青衫方巾,正对月苦读。
“锵!”一声锣响!
代表独子的华服影人出现,与书生争执,随后,书生的影人踉跄坠下,象征河水的蓝色布条剧烈晃动,最终归于死寂。
“我念主人你只有这一儿,又给我银钱富贵,使我尽忠无挂怀!”锣鼓点一变,老阿福声声凄厉,哭得悲天动地。
“无奈我已年迈,大儿惨死让我心寒,只得偷藏下些许宝物,只为我那幸存的小儿与妻子留条后路!却不料被你发现,竟要暗中灭我全家!”
“阿福我已失一儿,仅剩这一脉香火!我这做爹的心啊,似那滚油煎,似那钢刀搅!!”
幕布上,阿福捧着一匣子闪闪发光的珠宝,跪地哀嚎,令人不忍!
人群里一个粗豪的汉子愤愤道:“这主人忒绝了!阿福都为他牺牲了一个儿子,怎的就不能给人家留条活路!”
“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一生辛苦无别望,只盼我妻儿能安康。既然你起了狠毒之心,休怪我先发制人诉苍天!””阿福的唱音悲悲切切,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勇气。
钟诚的脸色在灯光下愈发苍白,手心渗出冷汗。
锣鼓声密如乱雨,亮子后的影人温员外气绝,阿福颤颤巍巍,一大一小妻儿蹒跚跑来,一家人相拥在一起。
人群中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众人纷纷嚷着,“阿福好样的!黑心主子不能认!”
“不替儿子着想,哪还能算是个父亲?!”
钟诚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唱词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偷藏那要命的香木,在刀尖舔血的日子里为妻儿谋一条后路——这何尝不是一片为人父、为人夫的苦心!
他从未想过背叛!
他只是想妻儿能体面地活着,不再重蹈他当年不人不鬼的覆辙...
他与温恕有着生死与共的秘密,他们之间那份主仆之情,比之血亲兄弟也不为过!
他若是如老妻所言,那就真的成了叛主之人了!
可今夜,老妻那句“我们已经为温家失去一个儿子”的话,狠狠动摇了他的坚定!
况且如今香木的事一出,温恕的一双儿女根本就容不下他!
温恕也只会保住自己的孩子,就如当初对他长子之死绝口不提一般!
没错,宝儿是他唯一的骨血了,他不该一直惦记着这份超越主仆的情意,心存侥幸,试图去认错求原谅。
再如何情同兄弟,又怎能比得过温恕自己的亲生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