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领赏受封。
其人今次入宫,是为奏事而来,而其所奏之事的凭证依然玄虚至极,开口即是:
“臣谨奏——昨日臣于神殿侍奉香火之时,心有所感,得见太祖与太后之金身圣像凝露若泪,此为不可忽视之异象也。”
少女跪坐端正,双手高高交叠于额前,垂眸奏禀,声音清晰。
一言激起千层浪,引发猜疑惊惑,殿内诸人皆看向这特殊的奏事者,庄元直亦不例外。
邵岩也掀起疲惫的眼皮看了一眼,但只此一眼,便低头继续叹气,哎,又是不明不白神神鬼鬼……
只闻上首的监国储君忐忑郑重地问:“依太祝之见,此异象何解?”
“臣原本不解其中深意,只是心中无名之感应愈重,直至昨夜忽梦太祖显圣——”
听至此处,邵岩再叹气,哎,又是太祖。
下一刻,那少女已肃然复述太祖之言:
“太祖垂训曰:既见黄河水患,决堤奔向东南,灌入巨野泽,祸及泰山地脉,如何敢擅自轻忽?今灾异祸事频出,皆因此河工失修,泰岱地脉动摇之故。”
殿中霎时大静,邵岩猛然抬眼。
视线中只见那恶劣小儿神情平静,继续道出她的惊人言语:“泰山自古以来即是为镇守东方之神岳,而黄河乃贯中原之龙脉,二者气运相衔,息息相关。”
“昔日大禹导河积石,周公营洛卜邙,皆循山川形胜而治。”
“今黄河决堤,奔入东南,因此致使地脉郁结,水气逆行。”
“而既得太祖托梦示下,还当开渠引水归漕筑堤,以顺地势,早日使泰岱紫气复通,方为社稷永固之道!”
四下因此言变得嘈杂,邵岩瞪大眼睛,看着那出言堪称武断的巫服少女。
全然不同于他与其他官员的奏书,这小儿半字不提垂怜苍生陷溺之苦,全是她的神神鬼鬼,什么气机地脉国运……
她也根本不是在请求上书,而是告知转述,若是深究,这甚至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因为并非伏乞请求,她言毕也并不俯身叩首,只是将交叠于额前的双手落回,坦然平静,将哗然惊惶留给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邵岩耳边嘈嘈,脑中嗡嗡,神情怔怔。
他不免想起这恶劣小儿那日翻看他奏书时的情形。
他乃儒家子弟,不推崇鬼神说法,若这小儿所言为真,他更相信是其人日有所观,夜有所梦……
可无论是何等内情,再看那端坐的少女,虽说那面容毫无改变,但相较于先前的倨傲恶劣,此刻他却生生看出了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可爱……竟突然顺眼起来。
殿中诸人或交头接耳,或面面相觑,亦有人后知后觉恍然道:“难怪先是淮阳国郑氏谋逆,再有梁国动乱……淮阳与梁国皆紧邻水患殃及之地,莫非正是天意示警?”
此言出,更引发一阵哗然。
纵然有过半数者保持沉默观望,但却无一人出声反驳,此事不同于其它,奏事者身份特殊,她曾成功预言长陵塌陷、今夏旱灾,更曾寻出宝泉,祈下甘霖。
过往战绩在此,天机身份加持,即便有人不想尽信,却也不敢贸然反驳,毕竟此事归根结底乃是善举所向,寻常反对之言又很难立足。
但就此下令治理水患,刘承却无法做到,他身为储君,纵有无能一面,却注定不会无知。
治水需要大量人力金钱,而今他正苦于筹措增派援军去往梁国的军资……
再有,当初这桩水患之所以经商榷后被搁置不理,不单是因耗钱过重、令朝廷心生犹豫,还另有一件与舅父有关的内情……
可太祖托梦,太祝奏禀,如何还有置之不理的可能?
刘承一时难以抉择,下意识看向舅父,但见舅父面容凝重不语,看着跪坐的花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