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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将绢帛收进妆奁里,一边在心中抱怨,当年冯珠分明伤得那么重,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且活得疯疯癫癫,真正的女儿早就死了,独活着也不过是种折磨,自己煎熬,害得身边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这时,夜风突然吹得窗子发出一阵轻响,明丹被吓了一跳,她心中发虚,突然想到什么,忙取出昨日让人捎带回来的一扎纸钱,拿起一只铜盆,跑去了无人的屋后。
她点燃盆中烧料,一边将纸钱投入火盆内,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你收了这纸钱,快快去投胎才是正事,来世说不定也能投个好人家……”
她话还未说完,一阵冷风卷来,吹得火势乱窜,明丹惊叫一声,往后跌坐在地,连忙去抖落裙上沾着的火苗,待将火苗抖落,却见崭新的衣裙已被烧了个窟窿出来,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赶忙跑离此处。
明丹一边跑,一边想,等白日再来收拾好了,反正她让人捎纸钱时的说法是想要祭祀养母。
又想着,这只凶鬼真是不领情!还是说,此恶鬼果真修为高深到了一定地步,乃至能够察觉到她心中想要对冯珠不利的想法可她只是想一想,又不曾真的去做啊!
明丹心惊肉跳,一整夜没敢熄灯。
而被她称之为恶鬼的少微,在此一夜离开了神祠,果真如一只修为高深的黑色鬼影般无声跃进了夜色里。
神祠在南,少微则带着沾沾向更南面探去。
在进城的前一日,少微在驿舍过夜时,拿到了一团绢布,其上画着一方简单到粗陋的地图,好在地图范围不大,从神祠往西南方去,约二三十里,便是图上所示终点。
夜间奔行二三十里,于少微而言自然不是难题。但穿街走巷探路,又要避开夜间巡逻的军士,实在很耗时间,少微虽在这座长安城生活过,但几乎不曾外出走动,对城中远远称不上熟悉,此刻犹如一只真正的外来狸,小心戒备地在夜色中摸索前行。
然而务必还要留出返回神祠的时间,是以这一夜少微只是大概探了路,便及时往回赶,打算明晚再走一趟。
回到神祠后方,少微攀上一棵高大的老树,轻踩着树干,跳向那高高的墙头。
树和墙尚且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纵是有些身手在,也很难跳得过去,况且墙头高而窄,除了身手还很考验胆量。
暗夜中,少微如一只真正的狸猫,轻盈无声地蹲落在墙头,却未急着就此滑入院中。
片刻,少微直起身,沿着墙头一路快走,却是攀上了一处高高的阁顶。
她伏在屋顶一侧,在屋脊后探出半只脑袋,眼睛望向灯火通亮的长安城正中央。
她分不清哪一团灯火来自鲁侯府,但她知道,鲁侯府就在其中。
正月里的夜风仍如刀子般冷利,少微趴在高高的阁楼屋顶看了好一会儿。
那一堆灯火是长安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气派的所在,屋子看起来很高,火光看起来很暖,阿母住在那里,此刻应当一切都好吧
沾沾不知少微在看什么,好奇地从她肩上爬到她脑袋上,和她一同望向那团灯火。
少微头顶着胖墩墩的小鸟又看了一会儿,方才扑进黑夜里。
翌日,浓重的黑夜再一次降临时,少微在榻上翻身,见那另外两名巫女已经睡熟,遂无声起身下榻。临走之前,和昨夜一样随手将两只药丸丢进炭盆中。
有了昨夜的经验,少微这次的行动更加顺畅,她根据那绢布上所示,最终来到一片灯火甚是稀疏之地,放眼望去几片房屋低矮老旧,四下莫名阴气森森。
少微一家家探过去,身形在黑夜中起起落落,最终在一座院门上贴着一团粗糙麻纸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因怕找错,打搅到陌生人家,少微没有冒昧敲门,委婉翻墙而入。
脚下落地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