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终于,一个压抑不住仿佛是骨骼在呻吟的声音响起。
“嗬……”
一位年迈的御史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自己跪麻了的身体,但那常年只用来执笔的手臂此刻却软弱得像一根面条,他晃了一下,险些重新栽倒在地。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这片凝固的死水。
涟漪,开始扩散。
第二个,第三个……
朝臣们开始尝试着站起来。
这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无比艰难,他们的膝盖早已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跪得失去了知觉。
于是,一只手颤抖着伸向了旁边同僚的胳膊。
另一只手,也默默地搭了上来。
他们开始互相搀扶,互相支撑,昔日里在朝堂上为了一个官职,一句评语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政敌,此刻却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难兄难弟,彼此借力狼狈地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
只是,这搀扶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手掌的接触是冰冷的,那眼神的交汇是躲闪的。
他们搀扶着彼此的肉体,却又在灵魂深处用最深的戒备提防着彼此。
整个皇极殿,没有言语,没有交谈,甚至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只有脚步声沉重拖沓,仿佛每一步都灌满了铅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