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的堡垒,终于在日落时分,被无尽的鲜血彻底染红攻克。
战斗结束,关隘内外如同真正的修罗屠场。
尸骸枕籍,断肢残躯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山石缝隙流淌,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数日不散。
靖乱军虽然最终获胜,但伤亡极其惨重,尤其是项莽的千人敢死队,仅剩不足六百人活着站在这里,且几乎人人带伤。
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机械地收殓着同袍支离破碎的遗体,看管着大批面如死灰的俘虏。
那些经历了初战惨败和最后血火洗礼的新附士兵,脸上残存的最后一丝稚嫩和散漫已被彻底剥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疲惫和惊悸。
但活下来的,眼神都彻底变了,里面有了铁与血的沉淀,有了对战争最赤裸的认知。
他们真正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完成了从平民到老兵的残酷蜕变。
清点缴获,关隘内囤积的大量军械、弩箭、滚木礌石,以及相当数量的粮草,极大地补充了靖乱军的惨重损失,尤其是那些完好无损的守城器械,对于下一步可能面临的庆城攻防战,至关重要。
而当岳西失守、李衍战死、部分溃兵逃回庆城的消息,最终呈送到荀仲业案头时,这位一向以沉稳着称的老将,正在端详地图的手猛地一颤,指尖的朱笔在庆城位置划出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一丝…惊惧。
望江、宿松、如今连岳西这天险也丢了…武阳的兵锋,其锐利和诡谲,远超他的预估,已然狠狠抵在了庆城的咽喉之上。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升,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画面一转——
七日光阴,在接连的捷报与急行军的烟尘中倏忽而过。
冬日的阳光变得格外清澈锐利,毫无遮拦地泼洒在太湖地区起伏的丘陵与平坦开阔的河谷地带,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连克望江、宿松、岳西的巨大胜利,如同最醇烈的美酒,其醉人的气息不可避免地渗透进靖乱军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