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只收国土,不受降表”的军令面前,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朝会大殿。
这座象征着大潘最高权力中枢的宏伟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殿门洞开,寒风裹挟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血腥气灌入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依旧矗立,但上面镶嵌的宝石大多已被抠掉,如同被挖去了眼睛的巨人。冰冷的黄金王座孤零零地矗立在丹陛之上,在摇曳的火光和殿外透入的惨淡天光映照下,反射着一种冰冷而讽刺的光芒。
然而,此刻吸引所有闯入者目光的,并非那空悬的王座,而是丹陛之下,那如同磐石般矗立的身影!
谢允恭!
他身披那件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冰甲的残破重铠,巨大的破阵槊早已折断,仅剩半截槊杆被他死死拄在地上,支撑着那庞大却已千疮百孔的身躯。他那颗硕大的头颅微微低垂,乱发被血污黏在额前,遮住了眼睛。虬结的肌肉裸露在破损的甲叶之外,上面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创伤:深可见骨的刀痕,贯穿胸膛的矛洞,撕裂腹部的创口……数支折断的箭杆依旧深深嵌在他的肩背和腿股之间,如同怪异的装饰。
他就那样站着,如同一个被无数利刃贯穿后强行钉在地上的巨人雕塑。鲜血顺着他残破的甲胄缝隙,沿着冰冷的槊杆,一滴滴、一串串地滴落在脚下早已被血水浸透的金砖之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嘀嗒”声。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味,在空旷的大殿中弥漫。
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倒伏着至少二十余具玄秦士兵的尸体!死状各异,有的头颅碎裂,有的胸膛塌陷,有的被拦腰斩断……显然都是被他那垂死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最后疯狂所击杀!这些尸体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半径数丈的死亡圆圈。
一名手持长枪的玄秦什长,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枪尖试探性地戳了戳谢允恭那毫无反应的臂膀。冰冷,僵硬。
“死了……” 伍长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一丝莫名的敬意。他抬头,望向丹陛之上那空荡荡的、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黄金王座,再看看眼前这尊至死屹立不倒、仿佛仍在守护着什么的血肉丰碑,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历史的沉重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