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直言抬起手,指向御座后的屏风。
那上面挂着幅《百官图》,每个官员的名字旁都画着他们的官服。
可不知何时,赵元的位置上多了团黑墨,像团化不开的污水。
"
陛下可记得,"
他一字一顿,"
去岁河南大旱,赵侍郎拨的救济粮,每石掺了三斗沙;今春江南修堤,他私吞的银子,够修三条河的石坝。
"
他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
这是臣从赵府抄来的账本,还有"
他摸出个小瓷瓶,"
这是那蚀骨粉,臣让人验过了,掺在粪土里,专污清官的官服。
"
皇帝的脸"
刷"
地白了。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龙案上的茶盏。
茶水泼在《百官图》上,把赵元的位置晕成团模糊的黑。
"
放肆!
"
左都御史拍着朝笏吼,"
周直言,你血口喷人!
"
"
左都御史大人不妨摸摸自己的官服。
"
周直言转向他,"
上月您收了赵侍郎的珊瑚笔山,那笔山的底座,可是用黄河决堤时冲下来的民夫骸骨雕的?"
左都御史的脸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案。
殿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卷着炭灰扑进来。
周直言身上的火浣衣突然"
刺啦"
作响,青黑色的布料上腾起缕缕黑烟。
他低头一看,衣裳上的金线暗纹正在融化,像被谁用火筷子戳了个窟窿。
"
这这是怎的?"
内官吓得直哆嗦。
周直言笑了,笑声里带着股悲壮。
"
陛下,"
他轻声说,"
这衣裳本是西域圣僧所赠,说是能洗去污秽。
可圣僧还说,若人心蒙了尘,就是用南海的甘露、西天的圣火,也洗不干净。
"
他扯了扯衣裳,"
方才那些被烧掉的,不过是臣的清白;可赵侍郎的罪,还有满朝贪官的污,早被这衣裳吸了个干净。
"
话音未落,火浣衣突然"
轰"
地燃成一片火海。
火星子溅得满殿都是,烧着了帷幔,烧着了桌椅,连皇帝的龙袍都冒起了烟。
周直言站在火里,仰头望着冲天的火光,脸上的笑比火光还亮。
"
快救火!
"
有人尖叫。
可没人敢靠近。
火浣衣的异香混着焦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等火势小了,人们在灰烬里扒拉,只寻着半块烧残的玉牌——那是火浣衣上的装饰,刻着两个西域古字,翻译过来是"
净心"
。
赵侍郎当天夜里就畏罪自缢了。
左都御史被革职查办,抄家时从地窖里搜出三箱民夫骸骨。
皇帝了三天脾气,最后命人在午门外立了块碑,刻着周直言的名字。
只是没人再敢提火浣衣。
有人说,那衣裳本是圣僧用来镇住贪官污吏的,凡心不净的人穿了,就会被业火焚尽。
也有人说,周直言死后,他的魂魄附在火浣衣上,专烧那些昧良心的官儿。
后来有西域商队再来,问起火浣衣的下落。
宫里的老太监摇头叹气:"
那衣裳啊,早被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