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万千光点,随风四散,融入天地之间。从此,每一缕吹过山野的清风,都是阿草的一部分。
南禺本以为这样就能让爱人得到永恒的自由,可他低估了相思之苦。每当风吹过,他都能感觉到阿草的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那种咫尺天涯的煎熬,比永恒的孤独更令人心碎。
于是南禺开始做一件在众神看来毫无意义的事——他收集风中飘荡的花瓣,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堆砌成阿草的模样。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巅,南禺就开始工作。他从东南方采来粉色的桃花瓣,做成阿草的脸颊;从南方取来红艳的木棉花,做成她的嘴唇;从西方拾来紫色的薰衣草,做成她的衣裳;从北方带来白色的雪绒花,做成她的肌肤。
他做得仔细极了,眉毛要用细长的柳叶,头发要用深褐的松针,眼睛要用清澈的露珠点缀蓝色的勿忘我。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复刻他记忆中的阿草。
当夕阳西下,一个花瓣堆成的阿草就静静躺在山巅,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南禺会坐在她身边,轻轻诉说一天的见闻,就像从前一样。
“今天东海上日出特别美,金光洒在波浪上,像你头发上的光泽。” “山下村子里的杏花都开了,你要是看见,一定很喜欢。” “我找到一片草原,那里的羊群胖乎乎的,让我想起你那只最爱偷跑的小羊。”
说到动情处,南禺会忍不住想去抚摸花瓣阿草的脸庞。可手指刚一触碰,那些花瓣就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在夕阳的余晖中飞舞,如同千万只彩蝶,最后随风而去,消失在天际。
每一天,南禺都在创造;每一夜,他的创造都在消散。众神笑他痴傻,问他为何终日重复这无果之事。
南禺总是笑笑:“至少那一刻,我觉得她回来了。”
有时风暴来袭,刚堆好的花瓣被吹得七零八落,南禺就耐心地一片片追回来,重新拼凑。有时干旱无花,他就飞越千山万水,去寻找最早开放或最晚凋零的花朵。
一年又一年,南禺从未间断。山下的村民偶尔抬头,会看见山顶上似乎有个女子模样的花影,但转眼就不见了,以为是眼光恍惚。只有村里的老人会说:“那是风神在想念他的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