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小村,海风咸涩,吹得人心也皱巴巴的。阿秀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针,针尖在红绸上穿梭,却怎么也缝不平心头的褶皱。门外,她爹阿贵伯粗着嗓子跟媒婆嚷嚷:“张老爷家?那可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阿秀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
阿秀的手一抖,针尖扎进了指腹,一滴血珠渗出来,晕在红绸上,像朵开败了的花。她才十八岁,心尖上还揣着对青梅竹马渔家少年阿海的念想,可阿海前些日子出海,遇上风浪,连人带船都没了影。她爹转眼就给她寻了这门亲。张老爷?村里谁不知道,五十多岁,胖得像口发酵过的面缸,娶过三房太太,都熬不过三年就没了。
“爹,我不嫁!”阿秀冲出去,眼圈红得像熟透的荔枝,“我死也不嫁那老财主!”
“由得了你?”阿贵伯眼睛一瞪,蒲扇似的大手扬起来,又舍不得落下,只是跺着脚,“张家聘礼都下了,明日就来抬人!你不嫁,让爹这张老脸往哪搁?”
那一夜,阿秀没合眼。她摸出娘留给她的唯一嫁妆——一对素银镯子,塞进贴身的衣兜。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风声呜咽,像阿海在唤她。鸡叫头遍时,她悄悄起身,用剪子铰开窗棂,像只受惊的兔子,钻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她不敢走大路,专挑山间小径跑。荆棘勾破了她的裙角,树枝划伤了她的脸颊,她只顾往前奔,身后仿佛有张家的灯笼在追。跑到一处陡坡,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她挣扎着爬起来,脚上空落落的——那只绣着并蒂莲的红缎绣鞋,不知掉在了哪里。她顾不上许多,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跑,直到太阳升起,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她才敢停下,躲在礁石后,看着远处张家的人马举着火把,像没头的苍蝇在山里乱转。
“鞋没了,就没了罢。”阿秀摸着脚上仅剩的一只鞋,眼泪掉下来,只要能逃出虎口,比什么都强。
再说那穷书生李文远,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盘缠用尽,只好在这闽南小村寻了间破庙暂住,每日靠替人写信、抄书换几个铜板度日。这天清晨,他想着去山里采些野菜充饥,刚走到那处陡坡,就见草丛里躺着一只红缎绣鞋。鞋上绣的并蒂莲栩栩如生,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姑娘家的心爱之物。
“谁家姑娘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