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城云落,每年雨季来临,城外那片终年潮湿的洼地便会浮起一层奇异的绿雾。这绿雾并非寻常水汽,其中竟有无数细小的光点游弋,宛如被风吹散的星屑。百姓们敬畏地称之为“萤火”,传说这光雾深处,偶尔会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无声地凝视着城池,令人不寒而栗。
起初,这不过是雨季里一桩奇景,直到一支从西边来的商队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那商队赶着满载货物的驼马,执意要在绿雾最浓的傍晚穿过洼地进城。城门口守卒老张头劝阻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翻涌的绿光之中。
第二天清晨,商队里唯一幸存的小伙计踉跄着跑回城里,他双眼圆睁,瞳孔里只剩一片空洞的惨绿,嘴里嘶哑地重复着:“脸……是脸……它们在笑……”他浑身是伤,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撕扯过,没撑过半天便在极度惊恐中气绝身亡。此后,但凡有误入绿雾的人,归来后无不癫狂自残,或用石块砸烂自己的头颅,或用利刃割向咽喉,仿佛体内有无数虫子在啃噬他们的神智,唯有毁灭才能解脱。云落城被恐惧死死攫住,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入夜后连狗都不敢吠叫。
城中唯一敢在夜晚走动的,是盲眼琴女阿璃。她自幼失明,却有一双比常人敏锐百倍的耳朵,能听见风穿过草叶的叹息,能分辨出不同人心跳的节奏。这夜,她又抱着那张旧琴,摸索着来到城墙上。城下洼地的绿雾如活物般缓缓流动,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其中明灭。阿璃侧耳倾听,那并非风声,也非水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密密麻麻的“嗡嗡”声,像有千万只薄翅在同时震颤。这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微弱却清晰的律动,不似虫鸣,倒像……像某种有节奏的敲击,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冷酷。
“谁在那里?”阿璃朝着声音来处轻声问道。
城墙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粗嘎的咳嗽。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是守城的老卒王伯。他在云落城守了三十年,人人都当他是个又聋又哑、神志不清的糟老头子,平日里只会傻笑着在城墙根下晒太阳。
“小姑娘,夜深了,回去吧。”王伯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与他平日痴傻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璃的心猛地一沉。这声音,这语调,绝非痴傻之人所能发出。她循着声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