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田里疯长起来。
那晚,月色惨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丧布。糖张的泥屋里,灯火彻夜未熄。他倾尽所有,将家里最后一点麦芽糖全倒进了大铁锅里,灶火烧得旺旺的,映得他汗涔涔的脸膛一片通红。他打开了那个乌木小盒,这一次,他没有再小心翼翼地捻取粉末,而是将盒里那几粒颜色黯淡的“活糖引”一股脑儿全扔进了滚沸的糖稀里。一股奇异而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甜得发腻,甜得让人心头发慌。
糖张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吸进肺腑里。他捞起一大团滚烫的糖稀,放在掌心揉捏,那糖稀烫得他掌心刺啦作响,冒起白烟,他却浑然不觉。他鼓起腮帮子,对着糖团用力吹气。吹!吹!吹!他吹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像小溪一样顺着皱纹往下淌。糖团在他手中迅速膨胀、延展、变形……不再是喜鹊,不再是猛虎,而是一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兵刃的士兵!那糖人兵卒,身形虽小,却筋骨强健,甲胄分明,手中的刀枪剑戟在灯下闪着寒光,一张张糖铸的脸庞上,竟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一个,两个,十个……糖张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机械地揉捏、吹制,泥屋的地上,很快便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糖人兵卒,整整一百个,整整齐齐,无声地排列着,空气里那股奇异的甜香浓得几乎化不开。
天刚蒙蒙亮,城外的敌军便发起了猛攻。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呐喊声、撞门声,仿佛要将小小的青州城撕成碎片。守城的士兵们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滚油、擂石砸向城下。就在这时,糖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几个帮手,将那一百个糖人兵卒,悄无声息地安置在了城墙最险要的垛口之后。他自己则瘫坐在墙根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灰败得像一张揉皱的黄纸,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
敌军像潮水般涌向城墙,架起云梯,凶神恶煞地往上爬。时值正午,烈日当空,晒得城墙滚烫,连石头都仿佛要冒烟了。那些暴露在烈日下的糖人兵卒,在灼热的烘烤下,表面开始微微融化,变得黏稠而柔软。就在一个敌兵的头盔刚刚探上垛口的瞬间,离他最近的一个糖人兵卒,那双糖粒捏成的眼睛似乎猛地转动了一下!紧接着,它竟像活了一般,猛地从垛口后跃起,带着一股灼热的甜香,直直地朝那敌兵扑了过去